作者：虚子同学沉默不语
“城卫军肯定告诉过你，空港中遭受袭击的人有三个，但你却并不在乎消失的那个人。防卫魔物进攻的军营设在城外，你身为军团长，居然能立刻出现在市中心的魔法师协会。还有，从见到我们开始，你就只盯着我说话。你只想把我拦在这座城市里。”
“……我没有这个意思，您这话是很严重的指控，而且我、或者说我代表的格伦拜尔德，实际上也没有做这件事的理由。”
“和亡灵魔法有关，对吗？”
霍尔德的蓝色眼瞳微微一缩，铃音仍旧注视着他。从房间中响起那怪异的窸窣声开始，汗水就像决了堤似的从他的身上涌出，打落在桌面与地面上。
“我猜中了。你很好奇我为什么猜中的。”铃音冷冷地说，“我现在就在使用亡灵魔法，而你似乎对此并不意外，说明你早就知道了。你没理由知道。”
“亡灵魔法只是魔法学问中的一种……”
“说谎。就算你是这么认为的，也不妨碍你执行幕后主使的任务。”铃音看着男人的眼睛，“听好了，告诉那位皇子大人，不论出于什么目的，格伦拜尔德最好不要再干涉我们的行动。如果这种事再发生，格伦拜尔德会付出代价。既然你知道我会使用亡灵魔法，那你应该也知道一件事。我是宝具持有者。”
“……我不知道您口中的格伦拜尔德在干涉您的行动是什么意思。”
“说谎。”铃音说道，霍尔德的头发都被汗水打得湿透，“你在这句话中使用的代词是单数，只指向我，而我所说的是不干涉‘我们’的行动。这说明你的确接到了相关的任务，那任务的内容就是拦下我。”
“……”
“把我说的话如实跟你后面的人复述。”
“我会的。”
会议室中的压力骤然消失了。仍然伏倒在地的士兵们发出呻吟声，霍尔德无法控制地长呼一口气。铃音向后一靠，说道：
“之前你说‘什么要求都会尽力满足’，我的确有个要求。我需要一张在拜尔德城内的通行证，三天期限，用来找人。”
“……通行证会尽快送到魔法师协会来。”
“走吧，军团长，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谈。”
霍尔德长久地注视着铃音，随后慢慢地起身。士兵们相互搀扶着站起来，跟着军团长一同离开了会议室。当会议室的门关上后，铃音用力将拳头砸在了桌上。
“……”
“铃音……没事吧？”
“难得看到你那么生气……”抚子目瞪口呆。
“……想把我们拦在这里的人不止格伦拜尔德一家。”铃音用自言自语般的音量说道，“城卫军、军队、还有王室，这些人显然是一起的。但飞空艇的事不一样。飞空艇的事，只靠国家一方太难完成了……”
“为什么？”抚子没转过弯来。
“空港不全是格伦拜尔德国有的产业，是多家商会和势力投资的，其中甚至包括魔法师协会。”琉璃解释道，“就算他们想让我们买不到船票，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如果真的有很多方——如果这些人不想让我抵达光辉之城的话。”铃音深吸一口气，“那小茜的失踪就很成问题……也许有人认为可以用她来威胁我们……”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铃音咬着牙，思考着目前的状况。她当然不担心小茜落到不知道什么人的手里。那家伙不但能任意改变外貌，还有着相当强的躲避追杀的能力，就连圣堂教会也拿小茜束手无策……可是！
铃音气得又砸了一下桌子——那帮蠢货，他们根本不知道小茜到底是什么！那是乌拉妮娅那个疯女人的造物，如果小茜真的被逼到绝境或者在压力下失控，她一个人就足以把半个拜尔德城从地图上抹掉！她被创造出来很可能就是为了做这个的！
就算薇薇和学院给小茜准备了可靠的限制器，就算小茜接受过控制力量的训练，就算概率很低……如果意外真的发生，死掉的无辜民众由谁来负责？就算小茜是被逼无奈，她自己又会怎么看待自己？魔法师协会呢？美德教会呢？她还能正常生活下去吗？当光辉学院教授的梦想怎么办？
“……该死！”铃音用手捂住脸，缓缓呼出一口气，“我应该想到的……应该和小茜一起出发。”
“没有听说什么事故发生，就说明小茜还没有事。”琉璃轻轻抚摸着铃音的背，“格伦拜尔德王室应该不会冒着惹怒宝具持有者的风险继续做这件事，飞空艇的票也很容易就能要到……我们只要找到小茜就行了。”
“……说得对，我已经冷静下来了。”铃音点点头，“出现最糟糕结果的概率太低了……我必须冷静。抚子，我们得行动了。”
“你就放心交给本小姐吧。”抚子说道。
越来越多的朔月之蝶从铃音的影子中飞出，在空中汇聚成一道黑色的河流。蝴蝶们消失在阴影与月色中，向整座拜尔德城蔓延而去。
第二十四章 阴暗角落
这天一大早，卡斯帕就坐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离开拜尔德的城门，向不远的翠心镇前去。说是“镇”，其实翠心镇不过是拜尔德城外的一个大型聚落。从翠心山中开采出的翠金需要分拣加工，工人们也需要有地方休息娱乐，为了满足这些需求，聚落也就自然而然地发展成了一座不大不小的镇子。
从拜尔德城出发，沿着沙洗河向下游出发，不出小半天就能抵达翠心镇。而卡斯帕正因为马车的颠簸眉头紧皱，不耐烦地旋转着手心的那只红宝石戒指。
“真是废物，连马车都选不好。”他骂道，车夫只能低头驾驶马车，“魔法师协会那帮东西，连施了法的马车都要登记……如果在我们国家，商会早就让他们闭嘴了。”
“您说得是。”车夫应道，“就应该让王室给他们一点教训。”
“格伦拜尔德那帮废物能做什么？”卡斯帕哼了一声，但语气没那么怒气冲冲了，“算了，这事你也管不了。快些把我送到翠心镇去。”
卡斯帕今天心情很不好。
目标一到拜尔德空港，黑剑那边的人就得知了消息，而自己却还是拐弯抹角地从王室那边套到话的——这种隐形竞争的失败让卡斯帕心情烦躁。尤其是王室的皇子，明确声名“自己不会再采取明显的行动”，让卡斯帕更加恼火。
还好，格伦拜尔德也不至于因为一位宝具持有者就彻底退出。虽然不会再主动做事，但仍然会继续放任卡斯帕这类人行动。但到了今天早上，正准备亲自去会一会对方的卡斯帕却被喊到了商业区的一间秘密酒馆中。
“你今天去翠心镇。”
坐在对面的人如此说道。那人身材修长，穿着灰色的西装、带着圆顶帽与手杖，散发着卡斯帕绝对没有的绅士派头。不过，对方却戴着一顶金属面具，遮挡住了自己的面容，只露出一头和卡斯帕一样的金发。卡斯帕不知道他是谁，但关注这件事的组织差不多覆盖了半个大陆，只有圣堂教会因为圣女发动的叛乱而自顾不暇、没有插手，对方是谁都有可能。
反正，在这座城市里的几家势力差不多都是这样。彼此之前不太清楚对方是谁，手段和行事风格上也有些差异，但目的基本上是一致的。
相互利用，保证最低限度的合作罢了。
“什么意思？我可不是你的手下！”
卡斯帕记得当时的自己提高了音量，以此提醒对方双方的关系。不过，绅士却只是优雅地取出一个小布袋，推到卡斯帕的面前。带着狐疑表情的卡斯帕接过布袋，取出里面的物品后，对着秘密酒馆里的灯光端详起来。
那是一个小型的罗盘。罗盘上没有刻度和标识，只有一根正在缓缓旋转的指针。
“这是什么？”卡斯帕摆弄着那个罗盘，这样的姿势让他那被梳得过高的头发向后倾倒，看上去更显怪异了。
“这是魔法师协会的蠢材绝对理解不了的、最尖端的魔法设备。”绅士将双手的指尖搭在一起，“它能在比拜尔德城还要大的范围内追踪亡灵法术的踪迹，绝大多数的结界都无法屏蔽它。”
“我怎么相信你？”卡斯帕皱着眉头。
绅士没有说话，只是从戒指中取出了一把黑色的匕首，让那把匕首在他的之间游走。当那把匕首出现的瞬间，罗盘上的指针忽然发了疯般地指向绅士的方向，危险地颤动起来。当绅士把匕首收回戒指里的时候，那指针也消失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绅士说道。
“‘蛇’那家伙的匕首？”现在卡斯帕看向那个罗盘的眼神中已经只有贪婪了，“这罗盘能指到多远？”
“我说过了，比拜尔德城的范围还大。”绅士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轻微的不耐烦，“你也不必担心一般的亡灵法术会干扰它，它的阈值很高，只会追踪接近宝具级的强度反应。有了这个，你随时可以回来找目标，除非这座城市里还有第二个宝具级的亡灵法师。”
“哦，不会……当然不会。这绝对是好东西，商会百分百会对这个罗盘满意。”卡斯帕将罗盘收进了口袋里，“好，我去一趟翠心镇，和目标的谈话可以下午再说。”
“事实上，是明天再说。”绅士说道，“‘蛇’也在翠心镇，你去配合他做一件事，可能要明天才能回来。”
“什么事？”
“那有关我的主要目的。我要抓的东西躲在翠心镇里。你只需要去帮‘蛇’打通关系，让他能顺利进入矿场就行。”
“你要抓的那东西——”
“不要多问。”绅士警告道，卡斯帕识趣地没有说话，“为了把蛇赶到翠心镇我费尽了心思，他只想着要杀光辉学院的学生，不在乎我的目的。你看好他，别让他把抓来的东西弄坏了。”
“要求那么多，没见你出多少力。”卡斯帕回敬道，“那你做什么？”
“我留在这里，替蛇把他要杀的人引出来。”
“好吧，”卡斯帕起身，“那就祝你顺利了。”
卡斯帕从回忆中挣脱，回到了颠簸不停的马车上。他取出手中的罗盘，用手指摩挲着它光滑的边缘。这个罗盘的指针如今正稳稳地指向翠心镇的方向，这有助于卡斯帕找到那只鬼鬼祟祟的“蛇”。
能穿透绝大多数的结界，范围有城市那么大，甚至还有排除干扰的能力……如果这样的罗盘得到量产，自己能在商会中创造出多么大的利益啊！卡斯帕盘算着该如何独吞制造罗盘的技术，心满意足地将它收好。
他知道绅士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商会中这么些年，卡斯帕识人的眼力还是相当不错的：他知道绅士同样不喜欢光辉学院的学生。如果有可能的话，绅士一定会杀掉目标。绅士与蛇这个组合，对于目标能不能抵达光辉之城是无所谓的，只在乎三个交换生死不死。
如果他们得手了，那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如果他们没得手，那自己想要说服目标也就更容易了——无论怎么算计，这场生意都是自己有利。
这就是商人该干的事。卡斯帕一边想着，一边咒骂起刚刚路上那块撞到马车的石头。
第二十五章 翠心镇
在翠心镇的街道上，一位少女正仰头看着街边的路牌。少女看上去约有十三四岁，穿着一身魔法师般的衣服：黑色短袍宽松而飘逸，如披肩般盖住少女娇小的上半身，只要少女稍一活动、或是抬高双手，惹人怜惜的纤细手臂就从黑色的布料中浮现。短袍内部是一件灰色的衬衣，上面的纽扣规规矩矩地别好，衣领处用红底金边的缎带打上礼结，让她有了种小大人般的正经。
视线向下看去，则是一件同样为黑色的短裙。再往下看，就只有被黑色的丝袜包裹住的双腿、以及便于活动的小皮靴了。女孩子的黑发没有扎起，随着上身的短袍随风飘扬——看见少女的面容与暗红色的双眼，靠在酒馆门口等着开业的格罗露出一个笑容。
虽说不能以貌取人，但看见容貌出众的女孩子还是会感到心情舒畅。格罗活动着自己矮小的身体，猜想少女大概是准备去求学的魔法师协会的学徒。她打扮成这幅小大人的样子，实在是让人觉得可爱。
“啊——你是这边的老板吗？”
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注意到了自己，开口问道。和想象中一样，少女虽然犹豫着要不要和自己开口搭话，但本身还是相当有活力的——格罗不太喜欢那些特别怕羞的小鬼头，一句话都搭不上。
“小妹妹眼力不错啊。”格罗回应道，“我是这家酒馆的老板。虽然还没开业——你想来两杯吗？”
“嗯……喝酒就算了，我不太喜欢喝酒。”少女迟疑片刻，“能给我来杯果汁吗？”
“好嘞。”
格罗回头去忙活了起来。酒馆中的工具都是专为矮人设计的，因此格罗操作起来显得得心应手。一边给果汁加上薄荷叶，格罗一边忍不住偷笑：果然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就算喝不来酒，也要说“自己不喜欢”。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又忍不住笑起来：这些果汁是他给镇里的孩子准备的，要是客人想来点果汁，准要被他臭骂一顿。要知道，最近他总看到被咬得乱七八糟的雪浆果，也不知道是什么小动物在闯祸。
该不该把浆果丛围起来呢……
“雪浆果果汁一杯——”
杯子放在桌上，少女有些紧张地嗅了嗅里面的液体。恍惚间，矮人好像看见她给躲在衣服里的某个小东西闻了闻果汁……是错觉吗。
“……哦！真好喝。”尝了一点后，黑发少女的眉头舒展开了。
“哈哈，是吧？”
“我得出发了——老板，能跟你打听点事吗？”
“随便问，这镇子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格罗自满地说，少女歪着脑袋思索片刻后，问道：
“其实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住在镇子里的人吗？”
“不……是镇子外的人。我想她看上去应该和我差不多年纪吧，但长什么样就不好说了……”
“和小妹妹差不多年纪？”
格罗捋着胡子思忖起来。对方说“长什么样就不好说”，是要找一个自己没见过的人吗？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小妹妹，如果你不知道样子，那我也帮不上大忙呐。”
“啊哈哈，说得也是……”
“你要找的人是什么时候来镇子里的？”
“应该是一周前左右来的。”少女坐直了身体，“那时候镇里有多什么人吗？”
“一周前啊……这镇子里每天都有许多运矿的马车来去，小妹妹这问题可真是难为我了。”
“真、真对不起。如果实在没办法的话……”
“让我想一想。”
格罗继续捋着胡子，回忆着一周以前的事。镇子里住着的人、轮班的工人，还有运马车和运矿的人，甚至是上面每周来检查的工头……仔细想来，也并没有生面孔出现在这座镇子里。
“应该是没有的，小妹妹。不敢跟你打包票，但如果有生面孔的话，我应该是会有印象的——这镇子里所有人都会来我的酒吧。”
“嗯……是这样啊。真是麻烦老板了。”
“哪里。小妹妹还有什么忙要帮吗？”
少女看上去倒没有显得很失望，格罗猜想她之前已经失败过许多次了。片刻之后，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的少女开口了：
“明白了，那老板——翠心矿场在哪里？我得去一趟矿场。”
“就在山下，沿着路走就行。小妹妹去矿场是做什么？”格罗瞪大了眼睛，“在那里有熟人？”
“不是，就是……有些事得进去一趟吧。”
“那是得要通行证的，不是工人的话就更麻烦了。毕竟翠心矿场是王室的产业，每天都有重兵把守……喏，你看，那边那个就是哨站了。”格罗给少女指了指必经之路上的某个建筑，“小妹妹如果不是事先打好关系，估计是进不去的。”
“通行证的话我有，是这个么？”
格罗眯起眼睛，努力辨认着少女递来的通行证。他的眼睛有点不好使，不过通行证上面的印还是认得的：那是格伦拜尔德王室的徽记。
“哦哟……这个可不得了。小妹妹，你不会是王宫里的什么人吧？”
矮人把通行证递了回去，少女无奈地微笑起来。她这一笑，格罗顿时觉得对方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女了。他在格伦拜尔德生活了许久，还没见过会露出这种表情的女孩。不知为何，少女身上的气质让他有些熟悉，矮人捏着胡子，好像想起了某段很久远的事。
“……要是我说错了就算了。小妹妹你啊，不会是东国人吧？”
“哦！？老板是怎么认出来的？”
“东国女孩的气质不太一样，而且近看的话，小妹妹你的五官也不像是大陆人……唉，我也只是十几年前见过那么一个东国人，说不准的。运气好而已。”
格罗反复端详着少女的样子，对方的气质和自己记忆中那段模糊的回忆逐渐重合了。黑色的长发、一抹红色的发丝……虽然和面前的少女不一样，格罗还是感到有些淡淡的伤感。
“那家伙都该有女儿了……”
“老板，您说什么？”
“没什么。小妹妹有事去矿洞的话，还是快些吧？晚上的矿洞可不舒服呐。等事情办完，再来我这喝杯果汁吧。”
上一篇：奇葩盘点：从顶上战争到忍界四战
下一篇：与仙子成婚后，她们全都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