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虚子同学沉默不语
“不知道……”铃音努力把视线聚焦在面前摊开的书上，“琉璃那边难道很轻松吗？”
“琉璃姐姐可是很厉害的呀~”塞西莉亚这次挂在了琉璃的背后，“剑术理论之类的她很快就参透了，教授对她好一阵夸呢~”
“为什么我学的不是剑术……”
“当年说要学魔法造人偶的明明就是你自己，”抚子嫌弃道，此时白雪也好奇地从楼上飘了下来，“而且琉璃她们也有魔法课呀。”
“是、是和我上的一节课的……”小茜小心翼翼地举起手，“琉璃和塞西莉亚都和我上了一节课……”
“怎么样？”铃音充满希望地抬起头，那三个人同时思索起来，随后回答道：
“很简单呀~”
“比琉璃月的难一点呢。”
“妈留的教科书里面有教过……”
铃音瘫倒在了书桌上。她一个有着抚子和心象契约帮助的“人造天才”，居然在光辉学院的课程上输得这么透彻。塞西莉亚一本正经地拍了拍铃音的肩膀，说道：
“放心吧，铃音姐姐。只要习惯就好了。”
“真的？”
“真的真的，只不过是教授的要求高了点罢了~”
塞西莉亚笑着抱住了铃音的右手，说实话有些碍事。铃音叹了口气：“我没学过的东西太多了……现在卡在最基础的那一步。先把课上那些名词搞懂吧。”
“提醒你一下，”抚子善意地说，“这两天还要为亡灵法师协会的那两只准备一下‘雏’的交接呢。”
铃音把头砸在了书桌上。
第六十七章 借出
几天过去，铃音总算是稍微有些习惯了光辉学院的授课节奏。
教授们上课时一如既往地推进自己的课程，而铃音终于明白——在这里，上课后疑问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多是一种正常现象。并非每天都有那么多的课，而那些空闲的时间，就是让学生们自己研究那些问题，解决在课上遇到的麻烦的。
这里除了传授答案，同样也传授“问题”。教授们不把学生们当作需要自己照顾的孩子，而是将天才们看做是独立的研究者。
这样几天之后，铃音居然也能利用掌握的新知识去优化自己的人偶了。这倒不是因为铃音有多么热爱学术，只是每次上完课识到自己的人偶有一些缺陷的时候，铃音就感觉静不下心来，非得去把缺陷给修正好了才算安心。
就像前世那些重读自己出道作的作者，有一半都想要抓着铃音的衣服，想要写一份修订版再出版一次一样。
上课时记下问题，没有课时自己去解决问题，利用新的技术去修正人偶——在十三黑塔、大图书馆、太一馆之间的路很快就变得相当熟悉了。
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
塞西莉亚和白雪都已经是光辉学院的老学生了。她们的课程按部就班地向前推进，一直没有遇到什么新问题。在最初的轻松过后，小茜很快也开始像最初的铃音一般手忙脚乱。特F班的导师开始以极高的频率逼迫她去参与实战演练，让这只血族每天都边哭边往铃音怀里钻。不得不说，对先天条件和理论知识都相当丰富的小茜来说，实战经验还真是最重要的一环。
琉璃的课程很顺利。由于她那深不见底的剑术，武技系的教授都相当喜欢琉璃。魔法那边虽然逐渐有些挑战，但也没有到琉璃必须加班加点地对付功课的程度。现在一到晚上，铃音和琉璃就靠在一起读着参考书，白雪、塞西莉亚和小茜因为实战课的占比更大，经常到很晚才回来。
这种和琉璃一起读书的气氛，让铃音想起了自己在琉璃月的最初一年。那时候琉璃还是学生会长，铃音也不像现在这么精通魔法……
相比起很多光辉学院的学生，铃音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她有自己的魔法实验室。那间兼具实验室、仓库和秘密卧室的海边小屋位于境界线的另一端，只要铃音一有灵感，就会拜托小铃音守门、自己则一个人进去捣鼓东西了。多亏了自己的私人实验室，铃音总算在学院的课程间隙挤出了时间，将打算借给露世的“雏”给调试了完全。
这天的班课，麦劳科夫教授同样安排了模拟战。这一次铃音与教授本人战斗，其他学生则被分成了两方互相攻防。尽管是只以最简单的方法操控三只人偶的模拟战，但教授给铃音的压力，仍然和学生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铃音仅仅只胜了两轮，麦劳科夫就已经完全理解了那些人偶的性能。第三次，他以一个毫无征兆的昼明术干扰了朔月的影界穿行，恰到好处地将铃音封在了黑色冰牢之中。从第四次开始，两人之间的模拟战就完全变成了缠斗，到最后也没有分出胜负。
铃音很清楚，教授只是在获取更多的情报罢了。
“你的魔力储量很充足，”教授说道。“但使用魔力的效率却非常一般。在面对很多对手的时候，你光凭魔力量就能将对面压倒——这对你并没有好处。你的魔力转化率，完全依赖于人偶上那些强大的术式。能写出这些术式是你的强大之处，但还不够。下一次班课，我们要开始训练对魔力的利用。”
教授说得并没有错。之前在对抗异常的时候，铃音就数次因为魔力枯竭而陷入危机。默默记下他的指点后，铃音总算是和露世、莉泽萝洁一起，坐轻轨返回了双角鹿街的总部。
“说好在这次班课后交露世的。”铃音说道，她取出了一枚蛇眼石戒指，“雏现在就栖息在里面。它术式我做过一些调试，露世可以任意使用它，但决不能去改动术式——如果术式变动了，我是会知道的哦。”
“谨记在心，我绝对不会擅自去对铃音同学的人偶做什么的。”
露世相当郑重地接过那枚戒指，将它紧紧握在了手心。拿到戒指的时候，她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对露世来说，大概没有真的借到人偶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吧。
「没有遗漏了的东西吧？」抚子问。
「没有，该搭载在雏身上的东西都已经搭载进去了——魔女小姐的魔法印记也在里面，这样她也能直接获得雏的战斗数据。」
「有什么必要……她又不能发挥出雏的全部力量，最后还得是你来使用才能让那个魔女满意。」
「话是这么说啦……」
从和抚子的对话中回过神，铃音看向了还在摩挲着那枚宝贵戒指的露世。她轻轻咳嗽一声，吸引了露世和莉泽萝洁的注意力。
“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先和露世交代好——是有关使用雏的问题的。”
“诶？嗯，铃音同学说吧。”
“尽管我将它借给你了，尽管你确实能用大陆上操控人偶的技术使役它——但是，东国的人偶和大陆的人偶是不同的。在东国的土地上，有许多事物都会随着时间获得神性。雏也是其中之一。”铃音说道，语气相当认真，“只是操控它是不够的，你必须用自己的一部分灵魂去喂养它，让它认可你。”
“灵魂吗……”
“灵魂并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时间流逝，记忆和情感会从灵魂上剥落，汇聚回星脉之中。我并不是说露世要用自己来喂养它，但至少在要战斗的当天，请将自己灵魂碎片喂给它，让它和你之间建立联系。如果不这么做，即使是‘雏’这么温和的人偶，操控起来也会很危险。明白了吗？”
这次，露世似乎明显地犹豫了一下。但随后，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哪怕将我的整个灵魂喂给它都行。”
第六十八章 选择
借出雏之后，日子平安无事地来到了周末。
学校的课程告一段落，铃音总算是能稍微喘息一下了。要说日程上还有什么没有划掉的事，那就是和那位神秘的魔女小姐的“约定”。对方送来的信件上说，光辉学院的工作会暂时告一段落，而铃音可以前去找她，提前支取交易的“报酬”。
周末的第一天，铃音本打算一早就去拜访学院长的蘑菇小屋，而那只自己见过一次的、由魔法编织的黑色蝴蝶又一次穿过墙壁，落在了铃音的书桌上。将蝴蝶带来的纸条拆开后，铃音看见上面用熟悉的字迹写着魔女小姐的消息：课题组那边没有意外发生，她目前正在普莉姆拉的蘑菇小屋中休息，铃音可以随时动身去拜访她。
“无论有没有前来拜访的预定，请将回信交给蝴蝶。‘魔女小姐’留。”
铃音读出纸条上的文字后抬起头，那只蝴蝶依旧稳当地停在一只笔的笔尖上。和铃音的朔月不同，蝴蝶虽然都是通体黑色、但组成它的却是魔力而非影子。这只信使的身躯镂空，而且几乎纹丝不动——比起如同活物一般的“朔月”，它看上去更像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
“这只蝴蝶，”铃音从小铃音手中接过一张纸条，“虽然是第二次看见了——抚子看得出它是怎么运作的吗？”
“……不知道，这方面不是你的专长吗？”抚子打了个哈欠，显然懒得替铃音去翻阅自己的资料库。
“它不是人偶、也不是使魔，就只是纯粹的魔法。”铃音将蝴蝶接到自己的指尖，近距离端详着它，“只靠魔法就可以飞跃这么长的距离传递消息，甚至带回回信吗……”
蝴蝶那纤细的身躯里，到底有着怎样的魔法？
对方究竟会以什么样的知识作为报酬？
铃音没有再想，她提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回信。那蝴蝶简直像是有眼睛一般，等铃音放下笔、卷好纸条后，它就自动衔住了纸卷，又一次消失在墙壁的后面。
“等见到她就知道了。”抚子说。
“……是啊。”
周末的轻轨比平时要空不少。铃音独自一人坐在座位上，从麦劳科夫教授的参考书中选了一本最适合消遣的。小茜因为加课被带走，琉璃为了一本在意的书去了图书馆。白雪又和塞西莉亚在宿舍里玩到了一起，虽然对白雪有了新朋友感到开心，但对方是塞西莉亚这点，铃音又总感觉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危险……
看来，今天又是她一个人单独行动了。
“武斗祭还有两周举行吧？”抚子说道。
“嗯，”铃音答道，身旁的乘客们对于“凭空出现”的声音似乎已经见怪不怪，只随意地投来了几个视线，“一周课、一周假期，然后就开场了。”
“哎呀，真期待。”
“别期待，你也要和我一起上场的。”
“啧……”
想为临阵脱逃而做铺垫的抚子咂了咂嘴。据说武斗祭开场时，常年处于封闭状态的光辉之城会向外开放，吸引大陆各地的游客在学院内游览。到了那时，这间历史悠久的学院会成为一座无比繁忙的旅游城市……一想到会有那么多人看着自己在赛场上战斗，铃音就感觉快要昏迷过去了。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下午时分，铃音在外面吃了午饭，按照约定抵达了那片林地。由于近日的降温，林地内已经一派暮秋景色。厚厚的落叶铺满地面，两只兔子从其中探出头来，和陌生人肩膀上的小人偶相互瞪视之后，迅速躲回了自己的巢穴。
轻敲三下蘑菇小屋的房门，里面传来一句普莉姆拉温和的“请进”。铃音推开房门后，看见魔女正站在学院长的背后，帮她梳理着那头过长的头发。
“铃音？”妖精笑着说，“是来找幽酱的吗？请在那边稍等一下哦。”
魔女也对铃音抱歉地笑了笑，于是铃音顺着学院长的指引在一只椅子上坐下。虽然距离两人有一段距离，但铃音仍然隐约听见了她们的对话——像是“不梳头发也不会有问题的吧”和“就是想让你来梳呀”，放在一般人之间可能没什么营养，但一想到其中一方是那位活着的传奇，铃音就有种强烈的错位感。
“……上次有学生进来的时候，也正好在喊我帮忙梳头。普莉，莫非是想故意让学生看见我们的样子吗？”
“怎么可能~”
“从扩建蘑菇小屋开始，绯闻就已经在学院里传得到处都是了……”
“不好吗？”
“……不，普莉喜欢就好。”
那两人的私语声传到铃音那敏锐的耳朵中，让少女忍不住会心一笑。的确，组成这间小屋的两只蘑菇靠在一起的动作，再怎么说也太亲密了点，很难不让人想到别的地方去。很快，帮普莉姆拉打理好头发的魔女就请铃音坐在了桌边，而纯白的妖精也顺势一同坐了下来，以那温柔的神情看着铃音——
从这里开始，就已经是“学院长”了。
“我听说了幽酱和铃音的交易——对于知识的交换，光辉之城一向是欢迎的。”妖精柔和地说，“不过，你们要交换的知识可能太过危险。铃音可以在武斗祭上发挥，但幽酱自然是不可能上台……”
“嗯……”
铃音应了一声，有些疑惑地听了下去。
“所以，我专门准备了一个适合的场地。在交易期间，请幽酱和铃音自由地使用它吧。”
“那么那个场地是……”
纯白的妖精用手在桌面上一拂，地面上的藤蔓——说实在的，铃音还以为那是某种装饰——就自动地缩了回去，露出一道向下的木质台阶。魔女率先站起身，伸手请铃音和自己过来。
“虽然很想要参观，不过交易就是交易，我还是不看比较好呢。”普莉姆拉微笑着说，“既然把宝贵的和幽酱相处的时间借走了，要好好学习才行哦，铃音。”
“啊，好、好的……”
“……普莉，你那会引起误会的发言控制一下比较好吧？”
“真的只是误会吗？”
魔女叹了口气，没理会无辜地笑着的妖精，带着铃音一同走下了螺旋台阶。走下台阶的瞬间，铃音感到自己穿过了某种奇怪的屏障，脚步立刻就僵住了。
“刚刚……”铃音犹豫着问，“我们传送了？”
“没错，这里有一道空间门。”魔女脚步不停，铃音也只好跟了上去，“铃音的反应比一般人好不少——很多人第一次被传送的时候，会出现类似于晕船的症状。”
然而，铃音也并不是没有听说过这种空间门。一般来说，空间门都有相当醒目的特征，传送时也绝对不可能像这样悄无声息——自从见到普莉姆拉与音无筱幽后，铃音的魔法常识无时无刻不在受到挑战。
“这就是说，我们现在并不在蘑菇小屋的地下室里……”
“没错，这里算是普莉的私人宝库吧。不过她的财产多得数不过来，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位于光辉之城的哪个位置。”
两人很快走入了一间房间。魔女轻轻一挥右手，房间各处的萤光灯就亮了起来，照亮了这间宛若森林洞窟般的藏宝室。在那些光点中，有一枚巨大的水晶球正躺在由藤蔓织成的软垫上，静悄悄地被放置在在房间正中。
那球体比魔女和铃音加起来还要高，是几乎要后退一步、才能将它彻底收入眼底的美丽造物。透过水晶球的表面，隐约能看见内部那无边无际的冰与雪。漫天雪花静悄悄地落在无垠的冰面上，没有风、也没有声音。
“这是什么……”
“一种非常珍贵的炼金造物，一般被叫作‘水晶球景’或‘现世球景’。简单来说，它是用来把现实世界的景色保留在水晶球内的炼金道具。”
魔女把手放在水晶球的外壁上，铃音也好奇地伸出手——微凉的感觉只有一瞬，身为境界线的铃音立刻察觉到了这个球体的本质：它的内部是一个独立的世界。
“发现了？你在这方面的感觉确实很敏锐。”魔女用手指敲了敲外壁，略带赞赏地说道，“球景内的世界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真实’的，甚至会引发时间错觉——在里面的时候，体感时间会比外界稍慢一些，大概是一倍左右吧。”
“在里面一天等于外面两天的意思？”抚子说道。
“差不多吧，但只是‘感觉’。现世球景非常珍贵，一般都只有手掌大小，能容纳人进去休息就差不多了。大一些的大概是一人高，那种就已经足够在里面进行训练——我见过的那个装下了一整座热带岛屿。像面前这种大小的球景，我不知道除了普莉还有多少人有收藏，大概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吧。不过，这种大小倒也正好。”
“……正好吗？”
“嗯，对于接下来要展示的东西来说，的确正好。”
苍翠的魔法纹路从魔女的掌心蔓延，逐渐布满了整个水晶球。铃音后退一步，看着巨大的水晶球亮起微光。魔女向铃音伸出手，示意她也把手放在水晶球上：
“进来吧。”她说。
下一刻，铃音发现自己和魔女出现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冰面上。无论向哪个方向看去，都只能看见冰面、雪花、以及灰色的天空。如果说现世球景是用来将美景收入宝库的造物的话，面前的这片景色，确实有种难以言喻的、摄人心魄的美。
无垠的冰面。
简单的世界。
窒息——但壮绝。
“这个球景的名字是‘冰湖’，我们现在就站在湖面上。”魔女说道，她略微拉紧了袍子，似乎这种气温对她来说并不算太友好，“不过介绍可以稍后再说——铃音，让我们直接切入正题吧。”
魔女微笑着说，铃音明白了她的意思。人偶师略微挥手，幽蓝色的火焰点燃雪花，不知火在寂静的世界中发出无声的鸣叫。在那火焰的照耀下，铃音投在冰面上的影子中飞出许多蝴蝶，光与影在天空中交相辉映。魔女仰头欣赏着它们，伸手接住一朵幽蓝色的羽毛。
“日与月……和我第一眼看见时的预感一样呢。”
“你……你看出来了？”铃音吓了一跳。
“在魔法中，有许多绝对无法逃过魔法师眼睛的概念。”她侧过头微笑，雪花落在那夜空般的长发上，“朔月与不知火，这两只人偶的象征意义实在是太过明显了。有听说过天地双蛇吗？”
“嗯，这个我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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