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师小姐不想写日记 第57章

「又看呆啦？」抚子趁机问道。

「谁——我这是在欣赏剑术！」

「瞎说，你的眼睛就没从琉璃身上移开。」抚子居然开始翻阅起心象网络的列表，「别急，让本小姐帮你找个能暂时增强反应的玩意儿……子弹时间药丸……」

「喂！」

“哦！”她身后的白雪忽然出声，此时巫女找到机会一个斜斩，琉璃却将刀侧架在身侧，让樱子的刀刃顺着“弥生”的刀锋滑下，一下子侧门大开。下一刻，琉璃收刀回斩，樱子身上的防护结界应声而破。

“漂亮。”樱子笑着说，琉璃转动刀身，收刀入鞘，也向樱子低头行礼。她轻轻甩了甩自己的黑发，一眼就看见注视着这边的铃音，有些害羞地笑了笑——这下子又弄得铃音脸红起来，让抚子咂了咂嘴，往少女的腰上捏了一下。

“让铃音久等了。”樱子说，她和琉璃都流了些汗，“花明祭上的仪式我们已经基本准备完成，就等明天了。”

“那要先去洗个澡吗？”铃音忽然问道，樱子和琉璃对视一眼，不好意思地轻笑。

都打理完毕自己后，三人一神围着桌边坐下，樱子取出一个木盒，将它推到铃音与琉璃面前。

“这是？”铃音问。

“是冬樱粉，两位参与仪式的时候要用的。”

樱子回答，铃音露出了然的表情，琉璃却有些不解。见她这样，铃音向琉璃解释道：“冬樱粉就是用花明山上的樱花瓣做成的东西，是一种魔法材料。小春阿姨平时就是做这些来换生活费的。”

“魔法材料……”

“整座花明山上的樱花树，都是在神樱大人的影响下诞生的。”白雪主动解释道，此时窗外十三月的樱花树枝还见不到任何色彩，“神社会请人把这些花瓣收集起来、制作成冬樱粉哦。像是为死者举办‘花葬’，做仪式前的准备之类的……都要用到它啦。”

“也有向镇外出售的业务，”樱子轻轻拍了拍白雪的手，“也算是冬樱镇的特色了。铃音应该知道怎么用，到时候就请你指导千鸟小姐吧。”

“我明白了，具体的计划是什么？”

“十三月与一月交接之后，神樱大人就可以不那么专注于维持结界，那时它的力量恢复，是最好的仪式时间。”樱子简单说道，“我们巫女会看守好仪式现场，让白雪大人能带着两位来到神樱大人附近，不被其他人所打扰。”

“我和铃音需要为仪式做些什么吗？”琉璃问。

“只要全部交给我就行了，你们放心吧。”白雪挺起胸，“铃音和琉璃等在旁边听结果就好！”

“没关系，白雪大人执行仪式已经百年以上了，”樱子注意到了铃音迅速转来的不放心的眼神，“而且两把神刀本身就是向神樱大人求得的，就算说白雪大人是神樱大人的女儿也没问题。”

“联系紧密，所以更容易求得答案吗？”

樱子点头认可了铃音的猜测，白雪则补充道：“两位要早点来现场哦，因为你们是‘最初的巫女派来的使者’，是仪式的一部分。所以今年的花明祭，铃音和琉璃就看不了啦。”

“这个嘛，我倒也不是很介意……”铃音用手指挠了挠脸颊。

“抱歉，铃音。今年没法让你和小春一起参加花明祭了。”

樱子略带歉意地说，铃音看起来完全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还略微愣了一下：“啊……这没什么，事情总有轻重缓急，小春阿姨也明白的。比起这个，还请神社在我不在的时候多照顾照顾小春阿姨……”

琉璃悄悄看了一眼铃音，总算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每次提到这些冬樱镇的熟人，铃音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么就剩最后一个问题了！”白雪打断了大家的话，拍了拍手，“铃音，想好向神樱大人提的问题是什么了吗？”

“那是当然，我的问题是——‘火焰在哪里’，怎么样，够简单了吧？”

第八十二章 一半一半

——所谓花明祭，是指每年十三月的月底，冬樱镇居民们庆祝月光回归，最为艰难的一月终于过去的祭典。

每至花明祭时，居民们都会聚集在冬樱神社和花明山下，观赏山景、参与商铺小贩们设计出的各种活动，或者观看巫女们的剑术表演。时至今日，由于雪岭森林外的魔物已没有过去凶暴，又有巫女们在保护冬樱镇，十三月已经不复过去危险。除了庆祝月光回归外，花明祭主要还是为忙碌一年的镇民们提供一个“聚一聚”的机会。

自然，这冬樱镇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都由神社操办。在东国北方，冬樱镇的花明祭也算是小有名气，前来欣赏的外来游客不在少数，铃音这几日在镇中穿行时就遇到过不少。每到这时候，巫女们的工作就开始堆积如山——

“阿水你在干嘛啊？！那边！你的巡逻路线在那边！”

“剑呢我的剑呢！再过一会儿表演就要开始了！”

“毛毛说镇外森林蹲了几只雪猫，什么事都不做就在那儿盯着她不放——你们快让樱子小姐派点援兵过去啊！”

“大叔你年底还去港里抓鱼哦？别给我们添乱了快带着鱼回家里去！”

“小鸟游掉到雪岭湖里被冻住了——”

……大约是这样一幅地狱景象。

铃音与小春阿姨穿梭在花明祭的人群中，不由得有些汗颜。两人手挽着手，看着小摊上卖的一只鱼竿。

“这个是专门在湖上钓鱼用的？”

“小春阿姨你就别在这种摊上买东西啦……想要鱼竿我给你做一个啊。”

“这不是比平时便宜嘛……”

“这是消费陷阱！”

铃音不满地用右手叉腰，坐在摊子后面的小女孩顶着一副死鱼眼，看着当面说自己坏话的铃音。在花明祭的街道中，肩膀上坐着能动的人偶的铃音可以说是相当惹人注目了——就因为这个人偶，大家好像连搭话都变得有些恭敬起来，还有个小孩好奇地想伸手去碰，结果被小铃音一伞打在手背上，哭着跑走了。

“这镇子……其实也很大啊。”小春感叹道，仰头望着近处的花明山。

“怎么忽然说这个？”

“每年一逛花明祭，就觉得镇子里到处都是陌生人。”小春笑了笑，“哎呀，是我多愁善感了，其实巫女经常过来陪我的。”

“……抱歉，我没法一直待在家里。”

“你不用想那么多，我这辈子想做的事都做完了，现在就想在家做做手工，去湖边钓钓鱼。”小春拍了拍铃音的手背，“你还帮我弄了那么多好东西，看着当年捡来的孩子成了魔法师，我是真的心满意足啦。”

“……”铃音沉默了一会儿，“小春阿姨，真不打算搬到好点的地方？”

“傻孩子，这个木屋就是最好的地方了。我就想在这窝着，最后和我做了一辈子的冬樱粉一起躺在花明山里，你哪怕当了大魔法师，也是拽不动我的。”

铃音没说什么，这时远处冲来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巫女，她一个没刹住车，直接撞进了铃音的怀里，用来绑头发的白纸都要散掉了。

“哎哟，”小春吓了一跳，“怎么了？”

“雨、雨宫小姐！”小巫女气喘吁吁地说，“樱子小姐说准备好了，在神社的内殿等你！”

“我知道了，这就出发。”铃音拍了拍这孩子的头，“别跑那么急，慢慢来……在你们最忙的时候给你们添麻烦了，抱歉啊。”

“雨宫小姐的工作很重要，我们都是知道的！”小巫女后退一步，认真地对铃音鞠了一躬，“祝你顺利，那么我就先走了！”

小巫女话音未落，就匆匆跑向了另一个方向，她腰间的刀似乎有点没绑紧，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小春看着她走远，拍了拍铃音的手：

“好了，快去吧。”小春笑着说。

“小春阿姨一个人没事吧？”

“哎呀，快去忙你的。”小春推了一下铃音，“这么大的事，你可别让巫女等久了。”

铃音只好向小春告别，和人群穿过冬樱神社的鸟居，向花明山上走去。她回头想找到小春，那个女性已经消失在祭典的人群里，转眼就看不见了。

「这样好吗？」抚子开口问道。

「啊，我也不想把小春阿姨一个人丢下啦……」

「不，本小姐问的是你，」抚子轻轻叹了口气，「别以为本小姐看不出来，你来了冬樱镇之后压力一直很大。雨宫铃音的事都已经结束了，这到底是在烦恼些什么啊？」

「不……就是……」铃音被抚子突如其来的逼问弄得有些卡壳，「我是知道啦，我也不是对她怀有愧疚还是什么的，就是……看到现在这样子有点难受。」

「要不你找个本小姐以外的人倾诉一下？」抚子拿她没办法，声音软化了些许，「那个大胸会长也行啊，她那么喜欢你，你把什么事讲出来她都不会介意的。」

「我不会说的。」铃音干净利落地答道，抚子沉默片刻。

「为什么？」

「大家这么幸福，我说出来做什么？」铃音耸耸肩，「抚子，这件事我永远也不会说出口，回到冬樱镇之后，我更坚定了这个想法。事情已经结束了，是圆满的HappyEnd，就让“雨宫铃音已经死了”这个秘密躺在我一个人的心底，由我一个人负责记住她吧。」

抚子没说话，铃音穿过祭典的人群，看着越来越近的冬樱神社和远处山顶的神樱。忽然，铃音感到自己的右手一热，似乎有人牵住了自己的手。

「是由两个人记着，我来替你承担一半。」

「……谢啦。」

「本小姐去心象网络上翻一翻，看看有什么能帮你把这件事永远藏起来。」

「你说塞西莉亚会不会已经知道了？」铃音摸了摸下巴。

「月神管那么宽，连其他世界的灵魂都管？那个银发妖精只是隐约感觉到了我们的上司……你看海蛇神，她大概更厉害，也就是看到了契约而已。」抚子翻阅着那个长长的列表，大概是真的在寻找需要的东西了。

「也是哦，而且她知道也不会说的，那可是塞西莉亚。」

「你对她那么信任，小心被骗到床上去。」

两人像往常那样一言一语地聊着天，走向神社的内殿。抬头望去，那棵神樱无言地伫立在山顶，静静等待着想要寻求指引的少女们。

第八十三章 仪式开始

穿过忙碌的巫女和人群后，铃音小跑着来到了神社中。有一位黑眼圈有些明显、手握打刀的巫女守在神社内庭的入口，用凶巴巴的眼神瞪着所有来往的人。看见铃音后，她可算侧了个身，将少女放进去了。

就像那个小巫女说的那样，樱子正在冬樱神社的内殿等着铃音，琉璃已经换上了一身正装，表情严肃而认真。唯独白雪在这群人之中格格不入，神情格外轻松。

“铃音到了，”白雪笑着说，她拿起两把刀——或者说拿起“自己”，赤着脚跑到了少女旁边，“那我就先去神樱大人那边等着了，你们准备好就上来哦！”

“我之前没有去过，是在山顶吧？”铃音问。

“只有一条路，沿着石板路向上就可以了，”樱子说，她对身周的巫女们点了点头，“我们会挡住任何可能出现的打断仪式的——”

“比如趁着结界消失闯进来的魔物、迷路的镇民和没礼貌的外乡人。”那位站在门口的黑眼圈巫女说。

“谢谢你，小云。”樱子说，“希望两位能顺利向神樱大人求得指引。”

“会、会有什么意外吗？”铃音被她们弄得也有些紧张起来，“我以为只是问个问题什么的……”

“确实只是问个问题……”

樱子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白雪倒是回答得很干脆：“不过神樱大人毕竟和大家不一样，可能根本得不到回答，或者回答不够清晰……这些都会有的啦。”

“呜哇，什么扭蛋提问……”

“扭蛋是什么？”琉璃有些好奇。

“是一种大陆中部的发达地区会有的商业诈骗，本质是大家以为能抽中想要的东西，其实是无底洞的赌博。我从书上看来的。”

“就像神社的抽签吗……啊，抱、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琉璃赶紧低头道歉，巫女们都吃吃地笑了起来。白雪飘到铃音旁边，拍了拍她的头，说“不用担心啦”，就连走带飞地消失在门外了。巫女们对两人行过礼后，就离开内殿，帮两人关上了大门。铃音与琉璃沉默地对坐着，虽说不会尴尬，却有种奇异的羞耻感。

“那、那么，到底该怎么做呢？”琉璃率先开口了。

“首先是清洗干净，我事前已经沐浴过了，琉璃会长应该也是……”铃音拍了拍脸，“接着是换上指定的正装，我们的衣服已经够了，巫女们还给了我这个。”

铃音从手链中取出两朵头花，一朵盛开如红色的火焰，一朵则是绽放的冰莲，是两位“最初巫女”的象征。两位少女默契地将手伸向对方的头顶，将花朵戴在对方的黑发上。随后，铃音替琉璃检查好了和服背后的腰带，再自己转过身，让琉璃确认着自己的衣着。

“铃音，真瘦呢。”

“嘴上这么说，吃胖了大家又要不乐意咯。”

琉璃微笑了一下，用双手隔着衣服轻拍铃音的手臂、后背与腰间，确认衣着的状态。琉璃的手没有碰到任何内衣的痕迹，只有少女光滑柔软的身体曲线，让她感到自己的呼吸急促了些。铃音则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点，她自顾自地撩起黑发检查着发饰，露出脑后白皙的后颈。

“……铃音。”

“怎么了？”铃音含糊地问，似乎正用嘴叼着发圈。

“……算了，没什么。”琉璃缓缓深呼吸，“我们快点上山吧，白雪还等着我们呢。不知道让我们戴上象征妖精们的魂之花有什么意义……”

“嗯，去了就知道啦！”

两人都检查完衣着后，铃音取出那盒冬樱粉，用手抓起半把洒在两人的面前。这些冬樱粉居然并没有就这样落到地上，而是停滞在空中，像是一团樱色的雾气。铃音拉起琉璃的手，带着她穿过了这团雾——琉璃轻轻嗅了嗅，铃音身上似乎被染上了极淡极淡的花香，像是不去注意就会消失的樱花。

“这样就可以了吗？”

“仪式的话这样就行了，快走吧。”

她们手牵着手离开内殿，从神社的后山向上走去。一路上没有灯，天空中也没有月光，但感官敏锐的二人只靠山下的灯火、还有云层反照的天光便能看清山路。琉璃看着身前拉着自己手的少女，不由得感到有些神奇：自己是练剑的人，在家族中接受过特殊而昂贵的训练，能看清夜路并不奇怪。但铃音的五感一直以来就很敏锐，而她似乎从来没说过原因。

其实铃音藏着一些秘密，琉璃心不在焉地想到。这其实没什么奇怪的，琉璃自己也藏着一些心结，从没向铃音开过口。重要的不是秘密，而是铃音自回到冬樱镇以来就一直露出的寂寞神态，哪怕对方不能开口，至少也依靠一下自己——如果她把自己弄哭，自己一定会心疼得要死吧。

……如果是塞西莉亚，也许会说“舒服到哭出来倒是可以的”之类的话？琉璃没来由地想到这个，随后又想起铃音藏在和服下的纤细身体，还有撩起黑发时露出的白皙后颈，立刻感到自己的面色开始发烫起来。

虽然很感谢塞西莉亚，但她都教了自己什么东西啊……

两人赶到山顶时，白雪已经在上面等待许久。这位黑发如墨、身披白雪的神明赤脚站在一株要十数人才能合抱的樱花树下，她回过头，看见有些看呆了的琉璃与铃音，以一种画般的娴静和优雅倾身行礼。

“你们已经做好准备了，”白雪轻声说，似乎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仪式的时间还未到，请你们稍作歇息……还有，请取过‘冬樱’与‘白雪’两把神刀。”

看着白雪将自己之前爱护有加，被别人拿着都会面色通红的“本体”递上来，铃音和琉璃也不敢怠慢，用两把刀换下了自己原本的佩剑。

“等到仪式开始后，我会请两位用冬樱与白雪演武，所以要事先做好防护。”白雪叮嘱道，此时的她可靠得与之前判若两人，“琉璃引导铃音，做出比剑的动作就可以了。”

“我、我明白了，那么……”

“请稍等，时间马上就到。”

第八十四章 意料之外的结果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铃音悄悄看向山下的灯火。从这里能隐约听见居民们的喧闹声，似乎巫女们正在进行剑术表演，花明祭的气氛也变得越发热烈。十三月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在两人面前，黑发的付丧神向前走出两步，面对着枝丫上无花无叶，看起来毫无生机的神樱。她将手中的冬樱粉撒在面前的空气中，随后踏着轻盈的步子，在神樱的面前跳起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