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式逸闻机关
送走了吉安·巴蒂斯塔,一行人同时越过了第二道隔离墙,他们没有去隔离墙上找雷吉娅碰面,后者既然在监视墙内的情况,自然也不可能看漏正在穿越隔离墙的一行,这倒也算是单方面打了个招呼,而后继续向着东北区内部深入。
第三道隔离墙算是“最终防线”,如果被突破的话就会发展成很严重的事态,因此,虽说隔离墙有三道,但没有人会把隔离墙外的警戒线当做自己的底线——底线就在这,这道严防死守的第二隔离墙前。出于这种考虑,第二隔离墙和第三隔离墙之间修建着许多平时空置的房屋,按照加莱佐的解释,到了现在这种紧急情况,这些房屋就会被作为城市警备队驻扎的营地使用,确保兵力集中的同时让士兵们随时能够获得充足的休息。
营区,再加上临时搭建起的军械库,甚至还有个看起来像是演讲台的木质高台,看起来在露尼西亚一行到来之前,城市警备队就已经完成了这里的准备工作,轮替下来的士兵大约正在其中休息,可以看到灯光映照出的身影。这里简直就像是位于两道隔离墙间的市镇。
越过第二隔离墙后,出现在露尼西亚一行面前的——
不是诸多战壕,也没有路障和碉堡,越过警备森严的第二隔离墙正门后,到第一隔离墙之间,除了两道大门间不时有士兵通过的宽敞石路之外,两侧余下的东西,便仅有一眼根本望不到底部的巨大深渊。
露尼西亚指着道路一侧的深渊,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看起来像是……护城河?”
艾拉补充道:“底下有很强烈的魔力反应。”
“如您所见,那个确实可以看做护城河。”加莱佐点了点头,“在我接任之前……很久之前,东北区只有两道隔离墙,现在的第二隔离墙原本是第一隔离墙,而现在的第一隔离墙是后来新建的。”加莱佐的脸色在谈起这件事时又变得有些难看,接着说道:“现在二位看到的‘护城河’的部分,原本也是建筑区,只不过当时发生了一起严重的‘熄灯事故’,导致第二隔离墙前这片相对安全的区域失守。后来,在教会、军方和贤者们的合作下,现在的第一隔离墙得以修建,那片建筑废墟也被铲除,变成了现在这两道……护城河。”
“下面有什么?”艾拉问道,“涉及机密?”
“没什么机密的。下面是等离子魔法陷阱。”
“等离子……什么?”
这两个词分开来艾拉都能理解,合在一起就显得有些不太明白了。
“简单来说,掉下去的东西会触发魔法陷阱,然后被喷出来的等离子体烧成灰。主持修建这个陷阱的传奇法师,就是那个很有名的‘盛装夫人’,当时找了头尸龙来做实验对象,那条尸龙掉下去之后没撑过三秒。”
“……这听起来确实是,很有创意。”
艾拉也只能给出这样的评价。
“接下来就是最前线了。”
像是做出什么预告一般,在穿越第一隔离墙的大门前,加莱佐这样说道。
不管露尼西亚还是艾拉对此都并不在意,她们都不是什么新人冒险者,就算现在突然要她们准备战斗,那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最前方那些被水冷式机枪射成了筛子的尸体完全没能给她们的脸上带来任何波动,最多也就是露尼西亚难免表现出了几分悲悯——那些尸体原本都是普通的人类,却在死后被某种邪祟附身,化作用于送死的先驱,从这个角度来说,它们也都是无辜者——这让加莱佐觉得自己白费了一番心思。
“啊,中尉阁下——您的鼻子还红着呢,真不需要用冰块敷一敷?”
“鼻血在里面结了冰,这样算冰敷过吗?”
“大约算吧。”
“别废话,利奥波特,现在情况如何?”
加莱佐环顾了一圈,现在似乎正处于敌人攻势的空档期,士兵正加紧时间清理那些还能被清理的尸体,准备迎接下一波冲击。
“还行,目前还没有出现伤员,机动中队和第一步兵中队目前已经撤回来了,正在营区修整,第二步兵中队和第三步兵中队还在里面,看看能不能抢救几个人出来。”
“是不是都撤出来比较好,现在已经入夜了。”加莱佐皱了皱眉头,“加强一下防御,而且进去太危险了。”
东北区内部现在的情况相当于无光区域——或者说,那里实际上就是无光区域。或许隔着“违和感”的帷幕看过去,那里似乎和白天时并没有区别,灯光正常亮起,并始终保持在安全范围内,但那实际上只是海市蜃楼一样的幻觉,如果真的毫无准备踏足其中,就会立刻因为踏入无光区而遭遇危险,那里一片漆黑,原本常亮的灯火已经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全数熄灭,唯有后续被带入的光源能够在其中撑起一片安全地带。
通讯在那种高浓度的污染下同样会受到干扰,为了防止异常情况,敢于踏足那片非人领域的士兵,每个小队至少要安排三个备用的通讯设备,带上加强信号的装置,并且每个人手里都必须装备强效照明设备,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最基本的安全。
“这个由您决定,我又不是这里的总指挥。”
“通知他们,全都撤回来。”
“行。”
这件事交由通讯兵去做,不需要加莱佐和利奥波特亲自动身,他们只需要下达命令即可。上一波攻击已经退去,下一波攻击还未到来,通讯员的呼喊,通讯器内传来的回应和呢喃似的杂音,士兵之间小声的交流,不同小队到来和离去时发出的整齐脚步声,这些背景音般的响动都没能干扰露尼西亚、艾拉、利奥波特以及加莱佐,四人之间除了呼吸声,一时就只剩下了一种无言的沉默,等待着谁先说些什么的沉默。
要说的内容实在太多,总归是需要一个开始。
“——请求支援!请求支援!这里是第三步兵中队第二小队!我们遭遇了——”
随后,声音被一阵剧烈的电流杂音所掩埋,再也无法听清从那另一端传来的人声。
露尼西亚和加莱佐彼此对视了一眼,只需要这一眼,他们便理解了对方的想法。
“走吧。”
露尼西亚从背后取下巨剑,向着艾拉说道。
“利奥波特,您也跟过来一下。”
“指挥呢?”
“交给吉安了。”
加莱佐同样从腰间抽出那柄苍白色的弯刀。
“关于‘那个仪式’的事情,我会在路上一起告诉你们。”
那是加莱佐偶然接触到的,关于缪兰德之初的尘封之史。
第五十九章 第二日:寥落的音符
“暂停营业……吗……”
指尖轻轻划过玻璃的门扉,望向门后那宽敞、明亮且金碧辉煌的大厅,自己很少会从这种角度去欣赏这个无比熟悉的场所,毕竟相比起正门来说,自己走的更多的还是那属于员工的小道。灯火通明,没错,这里随时都灯火通明,一个主能源加上两个备用能源的龙晶供应,足以让这里永远不会陷入无光状态。
其结果就是,光亮无法直接决定其内部的营业状态。
这个角度的主厅让自己觉得陌生,即使如此,自己也还是能轻松分辨出哪里是前台,哪里是公用的休息区,哪里又能通往这座建筑物的深处——门上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前台也空无一人,对于这整个缪兰德最大也是最繁华的剧院来说,实在是前所未有的状态。
前所未有吗?是的,至少对于自己来说,确实是前所未有。
或许在更久之前,在自己还未出生以前,在自己的父亲,祖父,曾祖父都还未出生以前,这里可能也出现过同样的状况,但那又如何呢,那与自己又有什么联系呢,不过是如同故事般的过往,无须在意,也不该去在意。
只是今天,对于今日的自己而言,无法令人释怀。
“哈……”
也并非不能理解。
假期的第二天,整个街道上却空无一人,偶尔能看到匆匆跑过的市民,其脸上也必然挂着挥之不去的恐慌和焦虑。没有谁会将实现投来,关注这个原本只要出现在公共场合就会引起轰动的自己,哪怕今天自己穿着开叉的深黑色丝绸长裙,头上插有诸多珠宝发饰,耳上亦有繁多耳饰点缀也一样。
自己并未因这种事而愠恼,会感到失落,到底只是因为演出取消而已。
形影不离的同伴不在自己身边,她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应着自己的愿望去询问发生的事情,以及接下来的安排,却不知自己早已搞清了一切的原委。如果她知道的话,肯定不会愿意这样做吧,毕竟这意味着让自己独自暴露在危险里,这是她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允许的事情。
这是爱吗?将彼此束缚在一起的这种情感,是名为爱的东西吗?不知道,不想知道,亦不愿意知道,倘若知晓的话,似乎本来完美无缺的心境就会出现裂痕,本来坚硬无比的信念亦会变得斑驳锈蚀,所以不能去想,不能去思考,只要接受就好。只要接受就好了吗?
——什么是正义?我所遵循的,我所做的就是正义吗?正义是善,我所做的是善行,但我所投身的是善行吗?
东北区出现了异动,也正是因此,不仅是原本预定的演出,其他地方预定的各种庆祝仪式似乎也随之暂停,市场依旧开放,大圣堂,图书馆和博物院也没有关闭,想必是不愿引起市民的恐慌吧。这似乎反证着自身行为的正当性,正义性,正确性,似乎有谁在自己的耳边低语,“你所行之事为正确之事”,“所以,放手去做就好”,让人恍惚,也让人难以拒绝。
指尖轻触在玻璃的门扉上,肌肤与玻璃的交界处随之泛起了浅浅的雾。
——真不想离去啊。
天上飘起了雪。
不大,但格外明显。似乎从昨夜就开始飘摇的雪花,坠在自己裸露在外的肩头上,从贝娅特丽克丝公馆二层的露台向外望去,夜晚的缪兰德四处都泛着耀眼的灯光,仿若大地上摇曳的星辰,纷飞的雪花点缀其间,变得更加美丽,更加洁白……也更有诗意。寒意会让人不愿离开温暖的被窝,离开同伴的弯臂,窗外的一切却在催促自己,快起身吧,快去拉开窗帘,快打开窗户吧,向外望去,白色为一切都镀上了薄薄的一层,就像是一个让自己感到陌生的新世界。
今年的缪兰德降雪不多,入冬之后只有寥寥几次,不到一夜便悄然停止,更不会有积雪留下。如此一来,倒显得这稀疏平常的雪景变得稀罕起来,连带着自己的心情都欢快了。
欢快,雀跃,即使知道那是带毒的白痕,也不会改变。
——该去哪里呢?
去吟游诗人学院,找到自己过去的宿舍,怀念一下学生时代的光景?去看看老校长,看看曾经为自己授课的老师,还是看看那不苟言笑但又十分擅长吟诵英雄武功的年级主任?去石窖大图书馆,翻翻那些让人心动,让人心潮澎湃的历史、英雄的故事,或者自己最喜欢的,大英雄席兹伯格的传奇?去伊帕托市民广场,找那些退伍老兵开的小店,买上一杯热香草茶,坐在长椅上,对着英雄们的雕塑沉思?还是说去亚历山大大圣堂,静坐,祈祷,与牧师交流一二,向着亚历山大神倾诉自己的疑惑?
都不想啊,都不是自己想做的事,虽然都是不错的主意,但根本就不愿意付诸实践。
或许自己就应该回到家中,回到过去禁足的院落,回到那个早已弃置不用,或许已经生出些怪异可怕之物的小小半位面里,在那无人知晓的丛林中漫步,寻找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回忆。回忆……追忆过去……在自己的身体腐烂以前,让自己的精神腐烂在过往之中。这样就能保证自己意志的坚定,保证自己信念的无瑕,而不是成为一个矛盾和纠结的残次品。
正义啊,正义,为何这个词如此惹人烦心?
果然,自己想做的事,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件而已。
想要推开眼前这扇锁死的门,走进去,拿起属于自己的乐器——小提琴,大提琴,圆号,喇叭,或者鲁特琴——走过专供贵宾的包厢,走过属于观众的席位,从阶梯状的看台走下去,走上舞台,走入那一切目光凝聚的正中,向每一个人宣告:“魔女罗莎琳来了!”
从未有抗争血脉如她那样的人,
亦未有拒绝使命如她那样的人,
更未有嘲弄命运如她那样的人。
献上爱的是她,背弃爱的亦是她,
****的是她,逃离英雄的亦是她,
拒绝终结的是她,置身于终结的同样是她。
她是爱人而不得的魔女,又是谁将她化作刺入我胸膛的剑,用她的生命变作毒酒,变作招致死亡的藤蔓?若要说那是黑暗的王的诡计,在我明悟幸福的一刹,赋予我与其对等的绝望,我便要质问神明,为何又要剥夺那转瞬即逝的幸福,而仅留绝望于此身?
神明,高居云上,巍峨不朽的神明啊,聆听我这凡人的话语吧!
我愿献上我坚实的手腕,它曾斩下尸龙之首,为其解脱。
我愿献上我雄健的双腿,它曾翻过齿车的塔,走入贤者之庭。
我愿献上我锐利的一眼,它曾与黑色的神对视,亦看到过星辰的轨迹。
我愿献上我手中的铁锤,它是我父亲的遗赠,我旅途的开始。
我愿献上我的命运,戈多娜的黄金!神明将黄金赐予尸龙,维护她过往的荣耀,我愿将那与生命同在的黄金献上,令荣耀归还于神灵,以此身作为最后的祭品,跨越悠久的风,履行遥远之誓,今时今日,此处此地,再度校准公正之天秤!
遵从古老的誓言,我将于此献上一切,换得——
“——换得魔女命运的再续……”
为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呢?
神明并未顺应你的呼唤,而是给了你更好的选择,但你在那时,是真的愿意献上属于自己的一切,不是吗?
每一次吟诵那熟悉的唱词,都会感到不解。
只是今天的自己,并不纠缠于此。
以往,不管哪一次,属于自己的演出都没有因为任何原因而取消,这大约是自己人生中的头一遭,也正是因为如此,失落感变得尤为强烈,尤为难以接受。今天是倒数第二天,不是吗?明天是最后的一日,不是吗?一切都快要结束了,一个故事即将拉下帷幕了,所以神明才要做出这样小小的恶作剧吗?
只有在舞台上,起舞,献唱,演奏乐器,只有这些时候,自己才会不经意的想到,或许自己其实并不只有被设定好的一种活法,或许“自己”这个概念,唯有在舞台上才得以成立。让我再体会一次吧,那种感觉,从清晨到深夜,从开始到终结,从未有过的漫长,大概也是从未有过的疲惫,在那样的舞台上,或许能感觉的格外明确,只有这样,自己才方便于最后的那一刻做出对比,只存在于自己心中的对比。
自己,确实是一直存在着的,对吧?
……
“没人啊……”
“没人呢。”
“不要灰心,露娜大人,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有没有别的办法另说,至少这个主意是泡汤了。”
艾希瑟琳愿意说两句不中听的话倒也挺好,至少这样露尼西亚就能确信,现在的她确实挺有精神的。艾拉虽说一直都是那样,不仅愿意处处维护露尼西亚,而且办事的时候也非常主动卖力,只是不知因为害羞还是想不到该怎么维持和露尼西亚的关系,她和露尼西亚之间似乎始终有点莫名的距离感。
当然,这点对露尼西亚来说也是一样——似乎只要靠得太近,嘴唇上就会回忆起那种异样的感觉,让人左右为难。
今天是抵达缪兰德的第二天,或者也可以说是对于露尼西亚而言的“第八天”。
昨天晚上跟着加莱佐·德·巴巴克罗,以及利奥波特·德·利亚里奥一同在东北区内战斗了一番。如果可以的话,露尼西亚一点也不想回忆起当时的感觉,最好是连同“上一次”在亚历山大大圣堂地下的战斗也一起忘记,那种置身于强烈违和感中,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活了过来的感觉,实在是过于让人觉得恶心,入夜之后出现的怪物也要比那些爬行的尸体难缠许多,真是相当辛苦的一夜。
从加莱佐口中得知了关于那个仪式的相关情报,他并没有说自己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消息,利奥波特这个本地人,比起露尼西亚一行来说自然是更倾向于加莱佐,自然也不会没事把这种内幕告诉露尼西亚,不过一行人也不太在意这种事,只要知道最后的结论就行。
只是那个结论未免太过沉重了一点。
当然,问题还是要解决,于是在昨晚好好休息了一夜之后,露尼西亚一行人便早早来到了这里,缪兰德大剧院的门口——然后顺利发现了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这件事。
“不仅是大剧院,街上好像也完全没人啊,到了假期都在家睡觉吗?”
露尼西亚看上去颇为不解,不仅不解,而且郁闷——说到底这个作战计划本来就是她提出来的,最后却无法完成,最为苦恼的自然也是她本人。
“这里好像有公告呢,要看一下吗,露娜大人?”
“当然啦……唉?”
那张临时手写的告示上倒是写的很清楚,由于东北区出现异动,为了保证各位观众的安全,缪兰德大剧院暂停营业,歌剧《席兹伯格》的演出推迟,具体演出时间待定。
“还能这样?”
露尼西亚不由得呆住了——她完全没有考虑过居然会是这种原因。
按照露尼西亚的想法,如果可以在正面战斗之前就让事件结束的话,不管对于哪一方来说都是好事:四大家族没有撕破脸皮,加莱佐那边也不需要做出格举动,露尼西亚一行人可以混到第三日之后让仪式无法完成,柯莉特自己当然也不用失去生命。简直就是皆大欢喜。
所以为了让这种好事得以成真,露尼西亚想出的点子就是——
很简单,只要在仪式之前绑架柯莉特,让四大家族找不到能用的祭品,这样就行了!
虽说四大家族手里还有那把名为“休止符”的刺剑,用席兹伯格之武器“摆锤”重铸而成的那把剑,似乎能够将柯莉特之外的事物作为祭品献上,让仪式重新得以成立,但艾希瑟琳分析之后认为,就算是用上“休止符”,祭品的选择也不是无条件的,不然在“上一次”的战斗中,他们只需要把露尼西亚变成祭品就行,为何还要再加上艾希瑟琳呢?
总的来说,提前绑架祭品至少能极大程度干扰他们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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