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式逸闻机关
“大概。如果不是需要入睡的长时间休息,这样的布置就可以了。”
“需要个体艾希瑟琳来放哨吗?”
“其实我可以用防护法阵——”
“那个是三环神术吧?露娜大人还是把资源留给之后可能发生的战斗比较好。”
“那警戒的事情——”
“我和艾希会做好的。”
“不用休息吗?”
“真正需要休息的只有露娜。露娜不是构装体,进行断肢这种程度的重生之后,有必要花时间调整状态。”
“那个,我是不是……”
““没有。””
“……不要和我一起开口,艾希。”
“个体艾希瑟琳并没有这样的打算哦?”
居然在开口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吗?露尼西亚只能略带困扰的歪了歪脑袋,接着正如艾拉和艾希瑟琳所期望的那样,倚在相对柔软的靠垫上,放松精神,让自身进入冥想的状态——消耗的精力和体力会以更快的速度恢复,同时,那些时常回荡在身体之中的光之涛也会对受损的部分进行修补。之前被艾拉所斩断的臂膀,现在乍一看和原先并没有什么区别,实际上即使外表复原了,内里还残留着些许不适应的部分,反映在使用上便是无力和异物感,由于手臂这种部位使用的频率比其他部位更高,这种异样感和复原后一时的虚弱也就更为明显。
在战斗中的时候或许顾不上这么多,哪怕能够使用的力量比平时更低,在挥舞巨剑的时候也不应当有任何犹豫,但既然难得有机会休息和调整,那果然还是把状态恢复到最佳程度为妙。
“在这种地方扎营……”
艾拉看上去欲言又止,不过艾希瑟琳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就是说,怎样呢?”
“没什么。”
“指导一下?”
“专心放哨。”
“拜托你,骑士小姐?”
“……我是法师。”
“好吧,亲爱的法师,愿意多说两句吗?”
“这里确实要比刚才好一点。”
在走廊那样的地方休息,实在不算是什么好主意。一次性要戒备方向完全不同的两个转角,无疑会导致战斗力的分散,空间太过狭窄不便施展,而且也没有足够的距离能够用来缓冲,如果在进行休息的过程中再遭遇什么——就算只是遭遇刚刚那种难杀的尸体,也多少会让人感到头疼。
现在的地形则有些一言难尽。一定要概括的话,这里就像是一个巨大而四通八达的回廊。
有不少房间——或者说至少是房门——排列在墙壁上,与风格统一、呈现着古纳萨兰魔导王国魅力的回廊本身不同,那些门扉的样式千奇百怪,风格与年代都没有统一的标准。眼下这一层能够清理的部分,露尼西亚一行都已经大概检查过一边了,余下的部分没有检查的理由倒也简单,因为根本找不到开启的方法,只能放弃。
越过护栏,或者说,作用大约和护栏相同的蓝色的光之壁,便能看见上方与下方那诸多如同这一层复制粘贴般的构造,同样空阔无物,同样排列着诸多风格各异的房门,出入口也与这一层相仿,像是上下连通的楼梯。
这倒是令人惊讶。原本还以为,隶属于古纳萨兰王国全盛期的那些建筑物,其中早就以龙晶魔力驱动的自动梯取代了这种原始的结构,现在看来,那些高傲的古代法师倒也没有完全将希望寄托在其似乎永远不会衰竭的魔力上。又或者是因为这里并非法师塔与浮空城,而是一艘当世罕见的后帕提卡时代飞空艇。
“但是……也没好到哪去。”
“虽然本机可以完全理解你话语中的含义,也能够分析出这样的现状。”
“这是什么,挑衅?”
“只是想与你多说两句。”
“那就不要用这种模棱两可的理由。”
“直接说的话,你不会答应的吧?”
“……”
这里是上下连通的巨大回廊。
每一层都是以黑色,金色,宽广的白色,还有被染上了魔力之色的龙晶,诸多不明所以的数据时不时便会浮现在回廊的节点上,属于现代的这些冒险者们,既无法解读其中的含义,也无法从中获取任何有益之处。只是有一点,哪怕跨越了如此漫长的岁月,也能够为人们所理解:红色的错误报告、缺损的数据项、故障般的咔哒声,不管哪一种都能够告知后来者,这艘船现在的状况并不正常。
如果向上仰望,映入眼帘的景象多少有些超出常理。
那是无限延伸至视野之外的回廊的复制,与现在这平台等同的构造,其层数似乎已经超越了在外侧时所能目睹的极限。那究竟有多少层呢?十层?二十层?五十层?上百层?将整个船体连通的话,说不定真的能造出如此之多的回廊,如此之多的平台,但几乎完全没有这样做的意义,也很难说有可行性。
而若是往下看,能够看到的也是同样的风景,无限向下延伸的回廊的复制品,带着数不胜数的门扉,似乎每一扇都各不相同。幽邃的峡谷缺乏光照,故而难以用肉眼目视其尽头,这里却是乍一看灯火通明的长廊,即使如此,也望不见名为底部的存在,直到视线模糊为止,直到那过于遥远的回廊收束于狭小的一点为止。
若是向上无法判断情况,因视野终究会受到障碍的阻挡,那么向下便能明辨,这里要么是无限循环的异世界,要么便是幻觉,要么——便是发疯的大脑带来发疯的视觉信号,可笑的滑稽剧,恐怖的默片。
“……”
是错觉吗?艾拉不由得这样对自己发问。
刚刚,扫过下方的回廊时,自己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带着这样的疑问再去观察,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看见——那里只有空阔的平台,刺眼的红色报错文字,以及样式各异、几近腐朽的门扉。被加密过的“那萨尔铭文”难以解读,短时间内几乎不可能辨认其中的具体含义,艾拉却总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能一眼看穿那些红色字符的含义:毫无意义,尽是怪异的胡言乱语,在周六的食谱上写上牙齿、羽毛、第三天的血泪、切断的脐带,在成绩栏写上仪式开始,在时间表里填入那个人正在看着你一直看着你从未移开过视线,都是些没有意义的词语糅杂在一起的产物。
那里确实有着什么。
向下望去,看不见深渊之底,如果这里不是飞空艇,而是塔的话,艾拉或许还能够一边自嘲,一边承认这却是是人类史上最伟大也最无聊的造物,一座高达千百公里的无限重复构造体,只是这里确实是飞空艇,因此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眼前这样的存在。那里明明同样灯火通明,却又似乎那么的虚幻,虚幻到让人怀疑若是自己从这里跌落,到底会落向何方。
那里,真的有光存在吗?
还是说,只是如光一般的黑暗?
那里确实有着什么。
“艾希。”
“什么事?”
“这里,从上面和下面都有被突袭的可能。”
“真不吉利呢。”
“这不是机关该说的话。机关人偶也会相信运势吗?”
“把本机当做是台灯和衣柜那样的说法——”
“是你自己要求的……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不在意。”
“如你所愿。那么,被突袭了吗?”
“……没有。”
没有吗?
视野的边角里,确实是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呢?
摇曳的。
波动的。
不定的。
站立的。
坐卧的。
起伏的。
扭曲的。
歪斜的。
影子。影子。影子。
第十八章 少女于此倾听万物
“休息好了吗,露娜大人!”
“状态绝佳——”
“并没有吧?”
“——虽然很想这样说……”
用于中途休息的简易营地,基本上都是以可以随时放弃的素材搭建,又或者方便快速拆解折叠,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准备离开,或者进入备战状态。
现在的情况,倒也正符合简易营地这个概念提出时预想中要应对的场景。
说到底——那些都是什么呢?
无法理解,不便理解,对于人类来说,是没有必要甚至于危险的知识。
原本空阔而寂寥的回廊,只有无数门扉排列着的回廊,现在却显得格外热闹。
热闹,吗?
不,并没有那种事情吧。那里依旧只是空阔而冷清的平台,只是多了许多,原本不应该存在于那里的东西。存在,吗?不,并非如此吧,大脑在予以肯定,从逻辑上,从感性上,不承认那里有其他任何东西。那只是视觉信号的错误,那只是——影子而已。就像是无数人站在那里,那空无一物的平台上谁也不在,有的只有那一个挨着一个、投映在墙壁上的黑色轮廓。他们在做什么?无人可知。他们想要做什么?无人可知。他们似乎只是在站立着,凝视着,凝视着这些不知从何而来——鲜活的外来者。
那里,确实有着什么。
那里,也确实空无一物。
不管哪一种说法都是正确的,故而没有意义。
咔、哒————
声音将视线吸引过去。
在原本一片死寂的对峙中,那些微的声音便格外明显。原本因为构造等原因难以打开的门扉,现在却一扇接着一扇的开启,露出其后那或是清晰或是不甚分明的内部,以血污涂抹而成的文字,糊满碎肉的墙壁,空无一物的纯白房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锈蚀的长廊,遍布腐蚀性粘液的洞窟,不会流淌的固态水,溢满的龙晶碎屑,有重复的,也有完全不同的,有尸体伴随钝响坠地,也有吊在天花板上的什么东西扭曲蠕动。而更多的,是从其中踏出的——
影子。影子。影子。
到处都是影子。
就好像这里不是遗迹,不是飞空艇的内侧,而是夜晚的街头。
灯光从行人们的脚下拖出一道黑色的轮廓,成为现世之于彼世的映射。倘若要说个中区别,无非是,这里空无一人,除了露尼西亚一行以外,再也找不到哪怕一个能够被称为活物的存在。格外显眼,格外引人注目,在这片虚无的泥沼里,再没有什么能比生命和存在更加耀眼的了。
“……”
露尼西亚很想说些什么。
你们也听到了吗?像是这样的话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想要这么说,只是始终未能脱口而出。
“…………”
只是从表情上就能得到答案,不管艾希瑟琳还是艾拉,一个面色如常,没有半点波动,一个则是充斥着纯粹的紧张、敌意与戒备,无论哪一个,都没有表露出名为困惑的色彩。听到那种东西的话,不可能没有半点困惑吧?既然没有,那就说明这一次能够听到那些的也只有自己这个“倾听万物之音”者——
简直就像是被诅咒一样。
以前的那些圣女们,也有这样的能力吗?并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不管是从西耶力老爹那里还是从伊芙琳那里又或者是从赛斯汀姐那里都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她们是传达神明意志与话语的通道,哪怕不需要这样的能力也能够达成其存在之意义,毕竟,神明之语并非什么耳畔微风,那是明确而强烈的“意志”,不会弄错,也不会忽视,她们并不需要这种有着好听名字的能力去执行神明的指示。
所以,特别的是自己吗?
所以,自己才能够听到——那些东西吗?
“用刀切开喉管,用刀剜出关节。”“沉思带来腐烂。”“明天我们一起去树海吧。”
“闪耀,明丽,可憎的光之风。”“那一年的茂月三十二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生命在流淌。”“那一年的茂月三十二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天真的孩童,将蛙卵踏碎。”“我看到了。”“陛下将在次月二十二日于南海岸登陆,我们准备好迎接他了吗?”“宴会快要开始了,请您寻找自己的座位,在那里有您的名牌,还有为您准备的剃刀。”“我们是谁?”“那一年的茂月三十二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剧场中央,垂下了绳索。你看到了吗?那个名角,叫做柯莉特·希·卡洛琳。”
“我们是谁?”“风在燃烧,风在溃烂,风攥紧了我的喉咙。”“那一年的茂月三十二日究竟发生了什么。”“这里是哪?我什么都看不见。我好像看见了什么。”“有新来的。”“小声点。安静点。明明谁都没有说话,为什么会那么吵。”“这里还有其他人在吗?”“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咕噜……咕噜……”“贪食婴儿的尸体,因感染而死,又在第二日复活。”“全知的主,在俯视我们。”“我为您准备好了舞台,观众,还有……”
“你真的爱着我吗?”“这里没有其他人,哪个都不存在。”“神雷凤的光芒,刺瞎了我的眼睛。”“超越者必然会落地,巴尔科夫卡大学在三十三年前的那场辩论中已经证明了这则预言的真实性,我们都将燃烧。”“闭嘴。闭嘴。闭嘴。”“我看见了,熊熊燃烧的,人之树,他,那双眼睛,在看着我。”“我是谁?”
“她的妹妹已经死了,她,大概也快了。”“我们被切割了。我们在流血。我们有血可流吗?”“首相又在大笑不止了。”“这批货物如果明天没法运到的话,我们就……”“我们是谁?”“结束了,全部都。”“我们明天就把大副的尸体扔进空海,这样就没人能告发我们。”“计划是我们一起制定的。”“我们是谁?”
“那一年的茂月三十二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是谁?”“你应该知道答案的。”“她的妹妹已经死了,你们也快了。”“我们是谁?”“那一年的茂月三十二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是谁?”“大导师背叛了。”“我们是谁?”“所以我们在这里。”“‘苍渊’失败了,一切都那么不可靠。”“那一年的茂月三十二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知道的。”“我们都知道的。”“我们是谁?”“我们是谁?”“那一年的茂月三十二日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一年的茂月三十三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个月只有三十二天。一个月不会有三十三天。”“没有人能够进入第三十三天。”“我们是谁?”“一个月只有三十二天。一个月不会有三十三天。那一年的茂月三十三日究竟发生了什么。舰长在哪里。告诉我。告诉我。舰长在哪里。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
好吵。
真的好吵。
从刚开始就一直在吵个不停。
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无法理解。难以理解。那是自己无论如何都搞不明白的另一个世界,难以描述,难以认知,连存在的界限都变得模糊,连自我的边缘都变得暧昧,那是存在的反面,非存在所指代的一切,死与新生连接成一点,终结和起始混杂不明,那是恐怖,对自我消散的恐怖,对未明之物的恐怖,对非实在的恐怖,因为恐怖,故而拒绝承认,因为恐怖,故而选择远离。那是从言语中透露出的另一片天地,不属于存在者们的天地,狂笑欢喜的异度之王,浑浊的丑角。无法理解,难以理解,所以不愿意去理解,却没有拒绝理解,此身并没有拒绝的权力,只因其身为“倾听万物的声音”。
好吵。
能听见。
又似乎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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