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少女会梦见弥赛亚吗？ 第2章

　　在末日中冒险者们如何生活，人们的命运又是如何，失落的历史里隐藏着什么，世界又在面对什么。

　　这次想说的东西也很多，所以——还请期待。

第二章 迷茫的边境

　　露尼西亚·阿格丽斯，今年二十一岁——这种事情并不重要。

　　出生在阿卡姆“虚无”神灾的污染之中，失落于新阿卡姆的流离之中，之后被光辉神庭的现任最高祭祀西耶力收养，而后便一直生活在完全与外界隔绝的中央圣堂中庭里，作为一名圣武士磨砺武艺与能力，学习知识，平稳的成长。

　　几乎所有出入于中央圣堂的人都知道，在中庭里有着这么一位独居的少女，然而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不仅是神庭的一名圣武士，同时也是光辉神庭的“圣女”。

　　光辉神庭的圣女并非是传承式的地位，而是一种随机出现的“有能力者”的象征——她们实质上是能够听见神灵话语的人类或是类人种族，精灵、矮人、半身人或是龙裔都可能会成为圣女，但这种情况在圣女这类稀少人群中也算是极为罕见。

　　作为能够听见神明耳语的人，她们的职责是成为神与人沟通的桥梁，记录神的言语传达给人，又或者将人的意志诉说给神，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意义，她们往往被以灌注以美德，远离污秽和权势诱惑，知晓圣女存在的人尊敬她们，这却并不意味着她们的地位崇高，可以说是微妙而奇特的存在。

　　人们尊崇的更多的是神明，而不是眼前这个中间人。

　　露尼西亚哪怕是在圣女中也是最为奇特的存在——一般的圣女只能倾听自己所在神庭的神明耳语，而她能够听见全部十二位主神的声音。当然，这件事情只有她自己知道，光辉神庭三位神灵之外的神灵也从不要求她来传递什么。

　　对于露尼西亚来说，这样的人生在不久之前结束了。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十二主神的声音日渐微弱，到了最后，只剩下光明与雷霆之主神泽尔提、光辉神庭之主还在和她交谈，而在“去水车渠”那一次的神启之后，就连泽尔提的声音也彻底从她的耳畔消失不见。

　　她再也无法听见那些属于神明的温和耳语。

　　她如实向着专属的记录员汇报了这一情况，唯独隐瞒了那一句让她深感不安的“神们自己，最终也难以回避消亡的命运”。

　　结果就是，失去了作为圣女的能力，又受到泽尔提亲自指派，她就在自己该做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带队来到了水车渠，而后便发生了之前的那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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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士们实际上都没有带多少行李，作为一次秘密任务，他们被要求尽可能的轻装上阵，并且一路上也没有收到多少补给，这些事情原本都是在旅程中骑士们的抱怨对象，然而却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给他们带来了方便——如果不是这样的要求，他们恐怕光是将自己的行李运送到村口都显得有些困难。

　　“站住！”几个士兵从岗哨里走了出来，他们毫无收敛的用长枪对准了一行人，“你们是做什么的，来这里又是为了干什么？”

　　他们表面上气势汹汹，然而无论是缺乏经验的露尼西亚，还是她手下的骑士，都能够一眼看出那些士兵们外强中干的本质——他们既没有什么闪烁在眼中的坚定意志，拿武器的姿势也歪七八扭，毫无疑问只是在用恶劣的态度应付差事而已。

　　“我等是奉中央圣堂之命前来，这里虽说不是泽尔提眷顾之地，却也应当给予我等全力配合。”

　　——嗯，就这样照本宣科的说些话……

　　露尼西亚跨步上前，从腰包里掏出一卷文书递了过去，士兵中队长模样的人将其顺势接过，解开火漆封缄，才发现那是一卷相当正式的光辉神庭自由通行文书，下面还有着最高祭祀西耶力的亲笔签名，那签名上隐隐约约能看到金色的圣性流淌，这可不是什么能够伪造的东西。

　　看上去很一板一眼的，实际上露尼西亚心里倒是相当紧张，毕竟她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啊，咳，失礼了。”

　　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士兵队长右手握拳抵在嘴前，接着重重的咳了一声。

　　“你们，呃，您可以带着您的手下随意出入这个……小村子，就算引起了什么骚动，呃，我们也会当做没看见的。”

　　“嗯？”露尼西亚皱了皱眉头。

　　“啊不没什么，总而言之就是，你们可以在村子里找旅馆居住，也可以在村外的地方扎营，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呃，我们这边也会尽可能的给予配合，嗯，尽可能的……”

　　“这位先生，您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精灵骑士阿普利尔从队伍里走了过来，用礼貌和善但不管怎么听都有些讽刺意思的语气问道，“如果这个村子遇上了什么困难的话，我们泽尔提的骑士非常愿意提供帮助，毕竟助人是主神最重要的教诲。”

　　这一句话就让那位士兵队长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他正支支吾吾的时候，一旁的哨兵却是想要加入谈话：“实际上……”

　　“实际上！”士兵队长赶紧打断了对方，“呃，嗯……咳咳，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不要将这件事情上报给领主，不然的话我们这些驻扎在这里的普通士兵的处境都会变得不太妙……”

　　“没问题的。”露尼西亚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垂落在披风上的黑色长发，“只要能够解决这里出现的问题，我们就不需要将事情汇报给这里的领主——那么，你们看起来这么紧张，到底是遇上了什么问题呢？”

　　“事情要从几个月前说起了……”

　　“可以不用从那么久之前说起，直接说重点。”

　　“啊，那么就是说……最近这座村子经常遇上怪事，而且快要到十三日还魂节了，我们这边驻扎的人手也很有限，毕竟是这种乡下地方，所以就……嗯……”

　　“怪事？十三日还魂节？”露尼西亚歪了歪头，对于前者是在意，对于后者则是单纯的困惑，一直居住在圣堂内的她从没听说过这种节日。

　　“是马里艾地区的传统节日。”一旁的另一位骑士，“慧士”安迪接过了话茬，“据说在马里艾公国的传统中认为，在每一年的雪月十三日，墓地中通往往生回廊的道路会打开，尚未转生的死者灵魂会在这一天暂时回归，因此人们要在这一天，于墓地周围展开庆典，让这些死者灵魂徘徊在世间时不会太过压抑。”

　　“原来如此……安迪你懂得真多啊。”

　　“只是闲杂书读的多而已。”安迪谦逊的摇摇头，重新退回队伍当中。

　　“那么怪事又是指什么呢？”

　　“呃……”士兵队长看起来又陷入了难以启齿不便表达的状态，不过他最终还是咬咬牙回答道：“实际上，在为了准备十三日还魂节的巡礼周里，这个村子好像有人失踪了……”

　　“嗯？”

　　她不由得想到了那已经变为一滩腐水的车长。

　　“已经有不少人失踪了。”旁边的士兵摇了摇头，难以抑制的叹气，“我们是觉得失踪的人肯定死了，但到处都找不到尸体，只能在有些地方问道很浓的腐臭味，就连小孩子都……”

　　“你少说两句吧！”

　　士兵队长赶紧用枪杆狠狠敲了下那个士兵的头盔。

　　“小孩子也……失踪了？”

　　露尼西亚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怒意，很显然，诱拐甚至杀害儿童在她的眼中罪不可赦。

　　“啊……嗯……有村民跟我们说，说自己家的孩子在村子附近干活，就是那种，挑水拔草什么的，结果却没有回来，这个就算是失踪了吧……我们真的有派人去找了！但什么都没找到，之前失踪的人也是，小孩子也是……”

　　“不对啊队长，不是有找到东西吗？”

　　“不就是些空衣服？散发着恶臭，捡都没人捡，那也算找到东西？”

　　——空衣服……

　　听到这里，露尼西亚已经基本可以肯定了，在村子里制造失踪情况的，和刚刚杀害了车长的，毫无疑问是同一个，或者同一批人。

　　这越发让她感觉恼火了。

　　“唉……这件事情我们现在也解决不了，如果你们想插一把手的话……也就随便你们吧。”

　　那个畏畏缩缩的士兵队长也忍不住叹着气，看起来这段时间的状况已经弄得他焦头烂额，身心疲惫了。他把通行文书还给了露尼西亚，接着让士兵们收起武器，留下一部分人继续放哨的同时，带着其他人给露尼西亚一行人引路。

　　在一脚踏进村中时，露尼西亚的直觉就像被什么牵动着一样，让她不由得回过头去。

　　树梢上，似乎有谁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或许是因为精神过度紧张而产生的错觉，露尼西亚定睛一看，发现那只是树影斑驳产生的视觉效果而已，那里谁都没有。

　　她总觉得自己刚刚像是看到了一面镜子，在镜子的另一端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但，刚刚还停在那里、无人驱动的马车，什么时候从那里失去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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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的八位骑士将行礼寄放在了旅馆，接着便开始在村庄中分头行动，希望能够在时间从白昼进入黑夜……或者说从日食进入夜晚之前，摸清楚水车渠的布局，或者最好能够找到什么关于人口失踪的线索。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身负秘密任务的他们并没有这样的空闲，在执行任务的同时调查村子里不断发生的失踪案件。

　　然而现实的情况往往比理论上的更加奇妙。

　　名义上身负使命来到这里、以露尼西亚为首的一群人，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明确的任务在身，他们仅仅是遵从着天启的引导来到这里，却没有被告知需要做些什么，在这种情况下，究竟应该采取怎样的行动，完全取决于作为队长的露尼西亚如何下令。

　　这种微妙的状况让露尼西亚也觉得相当迷茫，她仅仅是受到了神启，让她前往水车渠来迎接命运的简单说法，她现在既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面对些什么，作为第一次从笼中飞出的鸟雀，作为第一次有机会选择自己命运的鸟雀，她只觉得茫然无措。

　　她只能从其他的角度来考虑了。

　　例如说，既然没有被给予命令，那么就是“按照她喜欢的方式来做”这样子？

　　在把理解扭转到这个角度之后，露尼西亚就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的指挥起骑士们，要好好调查现在正在发生在村子里的失踪事件——无论对方干的是杀人越货还是人口买卖的勾当，她都觉得有义务把对方拉出来碎尸万段以儆效尤。

　　这座村子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得多，人口的构成也要复杂得多。她已经在这里看见了人类、看见了务农的健壮高地人、看见了贩卖手工艺品的混血精灵，也看见了躺在房顶上晒太阳的半身人，甚至在酒馆当中似乎还坐着看上去像是龙裔的身影，这里看起来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你听说了吗？海斯家的小女儿好像也不见了……”

　　“……是这样吗？”

　　“就在刚才啊，他们让那个小姑娘去打水做饭，结果到了午饭时间人还没回来，也没有找到……”

　　“唉，失踪了就失踪吧，这段时间失踪的人也不少了……”

　　“也是……的确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

　　这种冷漠而麻木的语气，不由得让露尼西亚感觉心头一跳。

　　她猛地回过头去，却发现已经找不到之前还在谈话的两个村民的身影。

　　——是混进人群了吧？

　　周围的村民看起来相当忙碌，搬运着粗重的木材，或者是运输装箱的食材，看上去像是在为什么重大的庆典做着准备，或许就是为了那名为十三日还魂节的日子，在这种繁忙的场合，因为一个不走眼而看丢了人，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露尼西亚并没有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相应的，她觉得自己发现了一条值得在意的线索。

　　当然，经验不足而完全未成熟的她，完全察觉不出这所谓的线索中究竟暗含着什么问题。

第三章 斑驳血迹

　　“……总之就是这样，我们可以沿着河边搜索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可疑的踪迹。”

　　将在村子里打探情报的骑士们集合起来，露尼西亚给出了这样的提案。

　　“这是一个行之有效的建议。”安迪将右手搭在胸前，向着露尼西亚行了一礼——他作为一个出生于莱托尼的骑士，对于这种从古纳萨兰魔导国流传下来的肯定方式颇为熟练——接着继续说道：“同僚们与我在村子里大概打探了一番关于失踪的事情，这里的村民对我们有些戒备，但并没有对失踪的情况有所隐瞒。”

　　“他们应该也是希望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但又显得不是那么热心，这里的驻军……队长你也看到了，完全靠不住，所以把这个工作推给我们这些外来者了吧。”骑士摩尔根接过了安迪的话茬，而其他的几位骑士看起来也比较赞同这种看法。

　　这种评价却是让露尼西亚感觉到了一丝违和。

　　她没有刻意去打探情报，只是不经意的听到了村民之间的交谈，而那种语气完全不是简单的“不甚关心”可以概括的——那完全是混杂着麻木和冷酷，完全不将失踪者的性命放在心上的语气，恐怕别说是陌生人，只有有着刻骨铭心仇恨的人之间才会有这这样的态度。

　　——是我的判断有问题吗？还是说……

　　安迪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根据刚刚简单打探到的情报，失踪者一般是在单独行动的时候失踪的，一个人独处，至多不会超过两个人的情况下尤其会出现这种事情，从儿童到青壮年都有可能失踪，但老年人似乎没有失踪的案例……在家里的独处的人好像也不会失踪。”

　　“也就是说，如果犯人是人类的话，他们并没有入侵村庄的打算。”

　　阿普利尔低头看着安迪，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我是这么认为的。”

　　“总而言之，就先按照之前说的，沿着河边进行搜索吧。如果大家收集到的情报没有问题，那么河边也是失踪事件多发的地点，那里应该能找到什么线索。”

　　露尼西亚简单的向着经验不足的骑士们下达了命令，不过她的心中也完全没底，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在河边找到有用的线索。

　　判断的依据倒是简单，虽然她并不了解这种乡下地方的生活方式，但每天需要去河边打水这种事情她还是明白的，当然这也是不久之前才刚刚明白的。就算对失踪的事情有所重视，对于每天都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而言，或许一开始可以多个人结伴去河边，但时间久了的话，到底还是会回到一个一个人外出的形式，这样一来就又让犯人有机会下手。

　　虽说不知道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冲着他们朝幼童下手的这一点，就足够让露尼西亚感到无比的愤怒了。

　　她正打算跟在队伍的后面前进，却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猛地转过头去，望向了村外的一丛枯枝，然而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几只野鸟停在枝头，仰着脖子发出沙哑的叫声。

　　等到她穿过头去，野鸟的眼珠便“啪嗒”一声掉落下来。

　　还没来得及坠落至地面，便化作一滩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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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水车渠出发，沿着被踩踏出的细小土路前进，一行人才走了不到一公里的距离，便已经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在日食微光的映照下，露尼西亚能看见一些特别的东西，石头雕成的东西横七竖八的躺在枯萎的灌木中，那些灰白的东西相比起沾染上怪异血色的枯枝而言，实在显得过于显眼了。

　　乍一看并不能看出那是些什么，石头的造物在时光的流淌中显得脆弱不堪，它们早已经被岁月磨平了大多数的凹凸，披挂着荆条和苔藓，然而若是仔细一看的胡，却是能看出少许的名堂来——那或许是石质的水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弃置不用，与边上的那些完全无从分辨的石块躺在一起，成为历史中的废品。

　　这或许就是水车渠这个名字的由来。

　　“等等，这里有些什么！”

　　丹尼尔·菲斯特姆的声音一下子引起了其他骑士的注意，他们快速的围了过去，将目光投向了丹尼尔手指指向的地方。

　　在那块灰白的、受过雕琢的石块上，有什么暗红而湿润的痕迹残留在那，那痕迹看上去已经有些时候了，不再流淌，而是呈现出果冻一般半凝固的样子。那种铁锈般的腥味，比起腐臭味来说更让他们熟悉，那毫无疑问是血液的味道。

　　“不是单个的痕迹。”安迪蹲了下来，伸手拨开了覆盖地面的枯枝，“看这里，这里还有。”

　　随着安迪一路将枯枝拨到两侧，一条由小块血迹组成的道路般的痕迹也就显现出来，这些粘稠血液组成的痕迹颜色上和枯枝较为接近，再加上枯枝本身的遮掩，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将它们误认作深色的枯枝，从而忽略掉这条线索。

　　“血迹留下的时间不长，也没有要清理的意思……看来犯人是完全了解村子里的情况，所以才会这么胆大妄为。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骑士凯尔·昂萨雷斯的表情并不好看，他的心情倒是和露尼西亚差不多，这些犯人的行为看上去让他的心情变得相当糟糕。

　　“我们先沿着河边搜索，血迹这么重要的线索他们都不做隐瞒的话，其他的痕迹应该也能很快被发现。”

　　沙沙——

　　那像是什么东西越过树梢的声音。

　　露尼西亚敏锐的抬起头，看向了声音发出的地方，依旧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有野鸟停驻在枝头。

　　她没有细看，那说到底只是野鸟而已。

　　即使那些野鸟像是在看着她，盯着她，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