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少女会梦见弥赛亚吗？ 第96章

　　掉啊，掉啊，掉啊——除此之外，无事可做。

　　……

　　“……唔！”

　　今天的露尼西亚，起床的动作比起以往任何一天都要快而迅猛。那样子别说是安睡的人了，看上去更接近于受惊的猫。

　　“露娜，睡醒了？”

　　清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名为艾希瑟琳的机关少女，今天也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带感情。只是看着她的那张脸庞，便能意识到为什么她会发出那样的声音吧，但倘若真的这么做了，又会沉溺于那双黄金色的湖泊当中，难以自拔。

　　“你没睡呀，艾希……”

　　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露尼西亚明明一夜无梦，却完全不像是有好好睡上一觉的样子。

　　倒是艾希瑟琳，这位侧躺在床上，和露尼西亚四目相对的机关少女，看起来一副精神很好的样子。机关人形会有“精神很好”这种说法吗？谁知道呢，总之她看起来反倒要比露尼西亚这种好好睡上一觉的人类要精神的多，哪怕她彻夜未眠，只是通过压低功耗来保养自身。

　　艾希瑟琳没有回答，露尼西亚倒也不纠结于此——睡眠不足本来应该很难对她这样的冒险者造成影响才对，经过训练和身体调养之后，别说八小时，就算只有四小时的睡眠也足以让精神和体能完全恢复到巅峰状态，当然，这要排除环境和伤病的影响才行。

　　而现在，明明睡足了八小时，她却总觉得还有些没休息好。

　　昨晚自己做梦了吗？仔细去思考，但完全回忆不起这方面的内容，常说梦境容易被遗忘，可一个人醒来之后至少还是会记得自己有没有做梦，对于露尼西亚来说，昨夜算是相当安稳的一夜，没有梦，也没有其他，耳畔是自己那不会呼吸也没有动作的同伴，脑海中所浮现的只有一片安宁的黑暗，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交流了，不过莱维娜女神好像还是在守护自己的安眠，这让露尼西亚颇感喜悦。

　　只是，昨晚一定发生了什么。

　　她如此相信，如此坚信，即使记忆中只有一片空洞，她也还是觉得，有某个熟悉的声音，曾在自己耳畔喃喃低语，倾诉着谁都不曾知晓的秘密。

　　那是对于自己的信任吗？还是说，因为她已经放弃了，所以只是自暴自弃般的说些什么，期盼着不可能会传来的回应？

　　不管是哪一种——露尼西亚都觉得，自己不能置之不理。

　　真是好多管闲事的性格呢，如果那个以敌人自居的赛斯汀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如此评价吧，用那种无可奈何中带着点温柔，又有几分冰冷的表情说出这般话语。而露尼西亚的回答也不管多少次都不会改变，从那天起，从向着诸神立下作为圣武士之誓言的那天起，她就不再会改变自己人生的轨迹，她只会自豪的说：我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圣武士。

　　她究竟是谁呢？这样的疑问就像是一叶浮舟，飘荡在名为记忆的洋面上。

　　那是某个自己曾经见过，并且以后也会再次相见的谁，诸神们以“直觉”作为对露尼西亚的担保。

　　“呼——”

　　摇摇头，摇晃着脑袋，再去试着呼吸晨间的空气。

　　啪嗒、啪嗒，两手轻轻拍在自己脸上，露尼西亚让自己重新打起精神来——有什么不好的，不过是一晚上睡眠不充分而已，向着自己伸出求助之手、自己能够尽力去帮助的人又多了一个，这难道不是过于划算的交易吗？所以啊露娜，露尼西亚，打起精神，去迎接新的一天，只有像这样继续毫不懈怠的提高自己，锻炼自己，等到真正和那位等待回应的谁相遇的时候，自己才能够如自己所愿的尽力而为不是吗？

　　“早安哦！艾希！”

　　“早安，露娜。”

　　这样才算是认认真真的道了早安。

　　“真的没关系吗，艾希？一直这样会不会觉得累？”

　　艾希瑟琳抚着自己耳畔的发丝，将其挽至耳后理好——她看上去依旧是那副无欲无求，清澈且清冷的样子，疲惫这种状态似乎永远也不可能出现在她的身上，毫无疑问，她的状态要远比露尼西亚自己来得好，除却她据说失去了半身程度的力量以外。

　　“艾希是被设计成可以半永久活动的机关傀儡，即使一直不进入休眠模式，也不会进入无法活动的状态。”

　　“好吧——那昨晚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自己没有被艾希唤醒，证明昨晚这间酒店里并没有出现任何危险。艾希瑟琳即使在休眠状态下，将警戒范围扩大至客房门口的程度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别说主动出手，就算只是出现在这警戒范围内，艾希瑟琳都会毫不犹豫的做出反应，看起来昨夜在艾希瑟琳的判断中算是相当安全。

　　但这只代表了艾希瑟琳的感觉，露尼西亚却不这么认为，她的“直觉”在微颤，“万物的声音”原本应该变得模糊且细微，根本无法听得分明，却在一夜之后有所改变，就像是有谁伏在她的肩头，她的耳畔，重复着对她诉说同一个词语。有什么变化发生了，有什么变化在持续发生着，并且那种变化一定非常重要，重要到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不惜代价来提示自己，告诫自己，让自己多加小心。

　　越是在这座城市逗留，疑惑就越是增加；疑惑越是增加，不安便也愈发膨胀。

　　这座城市似乎并不像它看上去那般宁静平和。

　　“不？没有哦。”

　　艾希瑟琳则是略带疑惑的歪了歪头。

　　她的回答迅速且果断，读取不过数小时之前的记忆并不需要任何思考的时间，她不像是露尼西亚一样，受到誓言的束缚无法说谎，但她也同样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因此露尼西亚选择完全相信她的证词。

　　“这样吗……”

　　“虽然没有发生什么，不过不是完全没有变化。”

　　“是这样哦……嗯？”

　　闻言，露尼西亚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愕然，她盯着艾希瑟琳的双眼，一时间有些没搞明白对方究竟指的是什么。

　　“深夜的时候，准确来说，是十二时五十二分左右，这里开始起雾了。”

　　“雾？”露尼西亚伸出食指，贴在床头的木板上，“湿度并没有增加啊？”

　　“是字祷子的‘雾’。”

　　艾希瑟琳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接着说道：“很奇特的现象，艾希也是第一次见到。发源地不是这个房间，根据艾希的判断，是这座城市的某个地方在入夜之后涌出了无形字祷子构成的‘雾气’，这个房间正好在其笼罩范围内。”

　　这个回答让露尼西亚越发感觉愕然，以至于不由得从床上撑起身体，一脸惊讶的望着艾希瑟琳——她对于字祷子的了解不多，也不算完全没有，其中一部分还是来自于眼前这位字祷子的专家，而在露尼西亚的印象里，她可从来没听说过字祷子的雾这样荒诞无稽的说法。

　　并且，她记得很清楚，机关造物就是由字祷子作为动力，以及承载信息的，那字祷子的雾又是如何？这些东西像是雾气一样弥散开来的话，会发生些什么？

　　像是看出了露尼西亚心中所想一般，艾希瑟琳轻轻摇了摇头：“艾希判断不出来，那些雾气里是否包含了什么信息，至少那些雾气并不是以露娜作为目标——或许那些雾气本身只是在弥漫和扩散，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存在，并且到了清晨，准确来说是六点之后，就自行散去了，没有任何残留。”

　　露尼西亚从柔软的床垫上坐了起来。

　　现在，她已经感受不到困倦的存在了。

第三十二章 第二日（其之二）

　　黄昏和清晨，在这种环境下似乎并不会有太大差别，只要时间不到正午，周围的灯光就没有暂时熄灭的可能，倘若是阴雨天气，风雪交加的话，这种时间只会继续延长吧——过度的安全需求导致资源消耗速度的大幅提升，并且，这种含糊不清的天色，只会让人对时间的感觉变得模糊。

　　看向钟表就能知晓眼下的具体时间，人类的肉眼不再拥有看穿天幕的能力，天文学在当世失去了作用，所幸身负智慧者们并没有因此就不再拥有校时的能力，在魔法和神明的帮助下，“标准时间”依然准确无比。是这样吗，亦或者并非如此呢，或许在谁都不知道的某个时刻开始，时间早已大幅偏离了其应有的轨迹，校准过的钟表所呈现出的也不过是一幕幻觉，昭示错误的历法，以齿轮交叠的咔嚓声来传播混乱。

　　谁又能知道真相呢？亚历山大的声音早已从那庄严肃穆的大法庭中消失，失去了时间的权柄，时钟表盘上流逝的东西，对于智慧生命来说便成了不可知论。

　　而就算是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世界里，也依旧有人遵守着最为准确的时间。

　　“早安，露娜大人。”

　　她的容貌一丝不苟，她的礼节完美无缺，似乎肉体上的道道伤痕无法再从她那消瘦的身形上夺走半点美丽，反而为她赋予了别样的诱惑力，不过，就算是她，一时想必也搞不清楚自己该以怎样的面目示人，所以才会选择依旧披挂着昨夜的睡衣，而非如同侍从，如同护卫般，重新穿上那身充满痕迹的皮甲，除了腰间，即使没有披甲，那对颜色各异的长剑也还是挂在她的腰间，似乎只有这样，她才有信心去保卫重要之物的安全。

　　“早安，艾拉。你起的可真早啊。”

　　露尼西亚一脸惊奇。

　　在旅途当中，即使不在同一个睡袋里，一行人也都是在同一个帐篷中休息的，在这种情况下，即使互相之间醒来的时间有所差距，感觉上也不会很明显，而在今天这种艾拉和露尼西亚不在一起睡的情况下，艾拉起床的时间就显得相当之早了。

　　对此，艾拉只是回报以浅浅的微笑，她没有打算为此而透露什么，这并非是因为她有意隐瞒，仅仅是因为在她看来，这不过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小事，没有占用露尼西亚宝贵时间的意义。

　　如何才能为身体上铭刻精确至毫秒的生物钟，又从哪里才能得知来自天盖之上的正确时间，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不值得在意。

　　“需要服侍您洗漱吗，露娜大人？”

　　“不用了吧，这种事情还是自己来比较好——”

　　“我明白了。”

　　不知为何，她好像变得比之前更加熟练了。

　　这种小事对于钝感的露尼西亚来说，恐怕并非那么容易察觉到吧，神明没有给予提示，周围的世界没有朝她发出耳语，艾拉身上也没有传来苦闷忧郁的感觉，似乎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或许会觉得艾拉是不是变得比以前要更体贴了点，不过片刻之后便会把这种想法抛之脑后，摇摇头嘀咕道“可能是错觉吧”，她就是这样会让人觉得无可奈何的少女啊，尤其是刚刚睡醒的她，如果没什么特别的情况的话，就会尤其迷糊，尤其让人觉得苦恼。

　　只是，这里并不只有露尼西亚和艾拉·赫珀，名为艾希瑟琳的机关少女也位于此处。

　　今天的她没有如往常般调皮的漂浮在半空，而是寻常的踏在地上，用她那形同黑色高跟鞋的足部行走，发出给人以清脆感觉的脚步声。

　　她是不变而多变的精灵，不变的外貌下蕴藏的是每天都会有细微差别的心情，从一个机关傀儡的角度而言，心情这种东西未免过于玄妙，对于艾希瑟琳来说却又是真实存在着的事物，因为周围环境的不同，因为脑内浮现出的记忆碎片不同，因为齿轮旋转的速度不同，她的心情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变化。该如何以机关的构造去再现灵魂之结构，这是留给机关匠人们永恒不变的谜题，因为一旦成功，人类就能借此踏入名为永恒的领域——用秘银的刻刀凿出符文，镀以水银，镶嵌天外的晶石，穷尽千百种手段，最后所能得到的，不过是能够囚禁灵魂的不朽牢笼，谜题因此成为谜题。

　　而这位拥有灵魂的机关傀儡，正巧是个敏感的存在。

　　常人看来纤细如微尘的东西，在她的双眼中则如同则如同烛火般明亮醒目，因此她总是能够看见通常难以注意到的细节，比方说，现在，露尼西亚看不见艾拉手腕上新增的浅浅白痕，艾希瑟琳却看的清清楚楚，她并非无知之人，正相反，她是存在了不知多久的古老机关，只需要不经意的一眼，他便能分辨出，那是伤痕的印记。

　　“……”

　　你做了什么吗？——如果这么问的话，会得到的回答一定是“什么都没有”吧。

　　这样一定会让艾拉感到不开心之类的事情，艾希瑟琳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虽然露尼西亚很钝感，却是毫无疑问会关心他人想法的类型，在这方面，艾希瑟琳就像是露尼西亚的影子一般，虽然相当敏感，但很少会因为在意其他人的想法而改变自己的行动，就这种意义上而言很是个自我中心的机关少女。

　　她只是秉持着“不问便不答”这种思路，对于她不在意的事情不会介入其中，连开口询问都不会做。

　　反正，总有一天，露尼西亚会有所察觉，而她们的关系也会随之发生改变吧——有的时候艾希瑟琳也会这样想着，至于是朝着好的方向改变，还是朝着不好的方向坠落，艾希瑟琳毫不犹豫的确信为前者，毕竟露尼西亚在她看来就是这样神奇的人。

　　第二个清晨，或者也可以说是一行人在缪兰德度过的第一个清晨，在露尼西亚看来平稳且安宁，什么都没有发生。其中有些小小的插曲，最后也证明不过是虚惊一场，这里不愧是大陆东部最大最安全的城市，不需要彻夜看守营火，也不需要小心森林中密布的黑暗，没有徘徊的不死者，也没有变异的野兽从身边掠过，大概就算完全放下戒备也没问题。

　　还好，还好，最多不过是三天，自己一行就能离开这座城市，虽然多少有些让人感到不舍，不过这样一来就不必担心自己的能力会随之锈蚀、风化在这种安逸的氛围中。

　　回到泽尔哈尔以后，西耶力想必会分配自己以任务吧，他是一位慈祥的父亲，同时也是一位睿智的老者，他很清楚如何在给予子女自由的同时，让他们最大限度的提高自身。用那些并不算最危险，却又能充分发挥自身能力、让自己不至于过于清闲的冒险来保持生命的活力，这不仅是变强的诀窍，同样也是长寿的法门，露尼西亚始终把这种观念谨记在心。

　　不过，眼下的这三天，就当做是一场小小的假期好了。

　　难得能使用充足的洗浴资源，露尼西亚便一点都不打算浪费：刷过牙之后，她又仔仔细细的清洗了一遍身体，用水和洗浴用品寻常的冲淋之后，再往浴缸里加满足以没过身体的清水，之后从行囊里取出仪式用的浴盐撒入其中以浸泡全身，最后再擦拭身体，往皮肤上涂抹风信子萃取而成的香精，如此便算是完成了作为准备的沐浴。

　　越是高级的酒店，越能满足不同客人的需求——拥有宗教信仰的房客不会少，因而酒店的客房中便随之设有仪式用的物件、祭坛和场地，这样一来就方便了露尼西亚，不需要她再额外花功夫去搭建祭坛。准备工作做得无可挑剔，露尼西亚便做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晨祷，并从酒店提供的物品和旅途中的战利品里挑选出一些，作为小祭的贡品奉上。

　　这种事情无法提高实力，毕竟现在早就不是只要献上贡品，神明就能降下对等赐福的年代了。非要说的话，就是能让心底感到踏实，平复情绪，净化心神，以及增强自身和神祇之间的共鸣吧。作为战士可以通过锻炼来增强身体，作为法师可以靠钻研知识来贯彻魔道，作为圣职者，便只有通过日复一日的祈祷与圣行，来提高自己和神明们之间的联系。

　　时针指向九，分针指向六，现在的时间刚好是十点半。

　　在露尼西亚做晨祷的时候，艾希瑟琳在研究酒店客房里摆设的工艺品，艾拉则在翻阅她的魔导书，时不时在上面写写画画，进行增减或是修改，而当露尼西亚结束她的晨祷，抬起头来的时候，艾希瑟琳和艾拉也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上的事情。

　　“抱歉抱歉，好像有些太入神了……”

　　原本只是打算用上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来做一次正式的晨祷，却没想到一晃眼便是两个小时过去了，这多少有些打乱了计划。

　　不过不管是艾希瑟琳还是艾拉·赫珀，对此都是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没关系的，露娜大人，露娜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反正艾希本来也无事可做。那么露娜，接下来又打算做些什么？”

　　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原本露尼西亚一行就没有在缪兰德逗留的打算，昨天在市中心的商业区采购一番之后，便更需要思考该如何度过这本不存在的三天。

　　“嗯……果然还是先吃饭吧。”

　　“如您所愿。”

　　“吃饭吗。”

　　是个好主意。

　　虽然现在的时间作为早饭来说未免太晚，作为午饭来说又实在太早，但“早午餐”也不失为一种令人满意的选择。艾希瑟琳作为可以自动补给的机关造物自不用说，露尼西亚和艾拉还是会感到饥饿的，就这样补充一下体力，再去思考如何度过下午和今夜的时光，确实是不错的办法。

　　抱着这种想法，一行人便搭乘自动梯来到了餐厅所在的楼层。

　　酒店的早餐和午餐采用自助的形式，晚餐则是半自助，当然对于露尼西亚一行人来说都算是细枝末节的小事，毕竟像她们这样的冒险者对于食物并不挑剔，要说的话，“只能咽下美食的少爷小姐”这种评价在冒险者里也算是一种蔑称，能吃能满足营养供应，这就算是合格的食物，在此之上才会考虑口感和味道的问题。

　　当然，既然是老牌高档酒店的自助餐，提供的食物自然不会差：烟熏和炙烤的猪、牛、羊、禽类肉腿肉和肉排；内脏烹饪而成的菜肴，缪兰德特色的腌制品，比方说胡椒盐腌制的生猪肉片或者某种红色的鱼片；当日现摘的蔬菜和水果；浓汤，清汤，甚至有烩制的水产品炖锅，如果是第一次来到能够养殖水产的国家，恐怕会对汤里的贝类和鱼肉目瞪口呆。

　　乳酪的种类堪称繁多，用乳牛，水牛，山羊的奶制成的这些乳制品，从口感绵软细腻的软奶酪到咸且硬的干酪，如同炫耀般填满陈列架，实际上这也确实是一种炫耀，只有繁盛如缪兰德的国家才能够如此奢侈的发展畜牧业；为了搭配这般花样繁多的菜品，面包的种类同样丰富，带有肉和蔬菜馅料的烤馅饼，碱水面包，干硬的面包片，南部居民热衷的软面包，羊角包，脆皮面包棍，起酥面包……或者最普通的吐司；当然，螺旋面和米饭也能在这里找到，毕竟要满足不同地区房客的口味。

　　这一顿饭依旧很让露尼西亚感到满意，只是有一件事情令她困惑不解。

　　人太少了。

　　按照从服务生那里听来的说法，缪兰德的酒店如今都处在爆满状态，这里当然也不例外，而露尼西亚在餐厅见到的顾客，其数量恐怕远远不到“爆满”的程度。吃早餐和午餐的人会和吃早午餐的人自动分流，这种事情露尼西亚当然也明白，但按照她所看到的人数，餐厅里那大片的空位来说，这间酒店现在应该绝大部分房间都空着才对。

　　露尼西亚自然不会将这种疑问藏在心里，她马上便选择找餐厅里的服务生询问。

　　“实际上，大多数客人今天都去看歌剧了。”

　　——这就是最后得到的答案。

第三十三章 第二日（其之三）

　　“歌剧？”

　　“没错。”

　　“都去看歌剧了？”

　　“是的，如您所听到的那样。”

　　这种对话若是回想起来，露尼西亚自己恐怕都会觉得很傻。

　　歌剧——对与露尼西亚来说无疑是一种陌生的事物。她欣赏过绘画和雕塑，阅读过流行的骑士小说，当然也听过歌剧，足不出户的她无法前往任何一个现场，只能看那些作为礼物送来的映像水晶。

　　神的伟力能创造出无数奇迹，缺无法像魔法师的杰作一般，把长长的格局浓缩在一枚狭小的晶石中。露尼西亚并没有太在意那无数礼物中的一部分，匆匆翻过，而后就将其遗忘，抛诸脑后了。现在想来，那恐怕不是哪里都能看到的剧目吧，可惜现在只能沉睡在露尼西亚的闺房里，或许等她回到那里的时候顺手取走，或许等到哪一天，连泽尔哈尔都变成废墟的时候，被某个误入其间的冒险者所得到，再去赞叹遥远过去的艺术成就。

　　并且很不幸的，不管是艾希瑟琳还是艾拉，也同样不太懂歌剧。一个是远离人世的机关傀儡，一个是风餐露宿的冒险者，坐在大剧院里安逸的欣赏歌剧这种事，似乎和她们的生活距离太过遥远了些。

　　“……有些不太寻常的地方。”

　　“嗯？”

　　艾希瑟琳的声音却吸引了露尼西亚和艾拉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