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错，螺旋双生 第7章

　　“所以，你这是完全抛弃了自己的自尊？”

　　“不是抛弃，低下头是为了能够将它真正拾起来！我不想做一个连这一点都不愿承认，都无法做到的胆小鬼。”

　　“那个……”

　　伴随着温柔的声音，一位发色为青灰色的少女脑袋从琉身后伸了出来，“你之前也来见过琉，但你却没有发出过这样请求。所以我能问一句吗？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会突然做出这种改变的？”

　　苏墨抬起头，对上那仿佛能够看透人心的青灰色眼眸，沉声道：“我的神，准备为我低下自己的头。她本没有必要那样去做，真正应该低头的那个人是我，一直都是！”

　　为自己眷族选择低下头的神，为此，决意改变自身的人类……琉轻轻叹了口气，“进来吧！跟我去后院。”

　　“加油哦~！”

　　希尔如同应援般对着苏墨打气道，对此，苏墨颌首以示谢意。

　　跟着琉来到后院，途中，苏墨还遭遇到了好几位眼神充满打量的身影。

　　后院相当宽敞，精灵少女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指导方式也相当直接，拿起木刀就示意苏墨拔剑，准备战斗。

　　苏墨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指导。

　　拔剑，望着随意摆开架势的琉，苏墨没有抑制自身的情绪，反而不断升腾自己的情绪和斗志。

　　意志越是坚定，效果越强……之前他想通过让自己完全冷静下来的方式，从而进入纯粹的理性状态，现在回过头来看，那明显是走错了路，想要进入那种状态，需要的不是冷静，而是坚定的意志。

　　赌上自己的性命，拼尽全力，当然是为了赢得最后的胜利——

　　不甘就该呐喊，愤怒无需压制，没有必要掩饰自己的内心——

　　怯懦也好，悲观也罢，这些并不丢人，真正可耻的是不敢正视这些的自己——

　　用逞强方式筑起‘坚强’的外壳只是伪装之物，一个连自身脆弱和悲泣都不愿承认的人，不过是在逃避——

　　面对吧！正视怯弱的自己，为了告别昨日的自己，为了，变得更强——

　　汹涌的情绪连同斗志越发高昂，最终就像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一般，苏墨再次体会到了那种抽离感。

　　情绪无法左右自身，感官变得敏锐，就连思维也仿佛变得更加迅速……不！不是仿佛，显现的技能明确强化了这一能力。

　　“……？！！”

　　敏锐察觉到苏墨的变化，琉的神情也慢慢变得郑重。

　　终于，苏墨出手了。

　　精确跨出三步，借助武器长度的优势，在木刀所能触及范围之外，在跨出第三步的瞬间，蓄势的剑刃随之斩落。

　　就以初出茅庐的新人冒险者来说，这一剑已经相当迅捷，可是他所面对的对手却不是什么新人。

　　木刀瞬间挡住下落的剑势，琉欺身向前，木刀顺着剑脊锁定了对方的咽喉。

　　“！”

　　十拿九稳的一击却在最后关头被躲开，琉不禁有些意外。对方仰身躲开木刀的同时，翻转下坠的剑尖直指她的胸膛，让她无法逼近，这样的应对方式和反应能力可不像是纯粹的新人。

　　心中的思绪丝毫没有影响琉的动作，木刀一收，侧身一击敲在苏墨握剑的手腕上。与之同时，左脚也先一步落在苏墨后退的方位上，卡住苏墨的脚后一拌，下一刻就让苏墨的身心重心失去了平衡。

　　身体重心失衡，关键时刻，身体下坠中的苏墨单手一撑，腰部发力，一脚踢向精灵少女的侧腹。

　　也就是这一击，让琉终于明白了异样的根源。

　　对方的战斗方式的确很粗糙，一看就是没有经过系统性训练的那种，是毋庸置疑的新人，但心态上却不是。新人总是不可避免的紧张和慌乱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到丝毫，就算是在危机关头，也能精确把握住时机的他远比很多上级冒险者都要更为沉重冷静。

　　这是一种相当惊人的天赋特质。

　　脚步交错，如同优雅的舞蹈般躲开苏墨的侧踢，琉回身一脚就将苏墨远远踹飞了出去。

　　“啊呀，琉下手好重。”

　　“琉总是这样的喵~”

　　“诶，立刻就站起来了。”

　　不知何时，两楼窗口处出现了几位少女的身影。

　　见到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卸去力道就立刻站起身来的苏墨，琉微微眯起天蓝色的眼眸，“地下城，你已经探索到了第几层？”

　　“第六。”

　　“没有人教导？独自？”

　　苏墨点了点头，下一刻，就重新摆开了战斗架势。

　　得到确认，难以掩饰的惊讶在琉眼神中流露而出。

　　“骗人的吧……”

　　“怎么了喵？”

　　“那孩子就是琉十几天前捡回来的那个人啊！十几天的他绝对没有领受神明的恩惠，看着就像是流亡在外的贵公子，柔柔弱弱的。这才过去了多久，连半个月都不到他就已经能够独自探索地下城第六层了？而且还是在没有人教导的情况下？”

　　听到这话，几位少女迅速回想了一下自己新人阶段的成长速度。

第十一章 委托？

　　“很奇怪么~喵~？”

　　猫人——阿妮娅·弗罗梅尔面露不解，“只是第六层，喵第一次进入地下城就抵达了。”

　　“那是在你领受恩惠多少天之后？”

　　“好像不到半个月的样子喵~”

　　听到猫人的回答，作为人类的露诺亚·法斯特顿时明白自己问错人了……猫人在灵巧和速度方面的天赋，在兽人中也是顶尖的，前期可谓相当有优势。

　　“别用自己的笨蛋神经作为参考，如果是没有战斗基础的门外汉，人类一般需要两三个月才能独自探索第六层。”另一个猫人——克洛伊·洛洛开口接过话题道：“不到半个月就抵达了第六层，而且还是在没人指导的情况下，这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成长速度。”

　　琉同样是如此觉得的。

　　她比任何人都更为清楚，眼前的人类在半个月前是何等的弱小，仅仅只是过了半个月……简直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他也许会成为一位伟大的冒险者哦——

　　莫名的，琉脑中想起了希尔曾说过的这句话。论起看人的眼光，比起希尔，她果然差了很多。

　　“我大概知道怎么训练你了。”

　　话音落下，不见常规的发力动作，琉的身影就突兀地出现在了苏墨近前。

　　寒毛瞬间竖起，苏墨抬剑招架，武器与木刀碰撞的刹那，苏墨的身子就再次飞了出去。

　　“反击能力不错，但在想着攻击之前，你应该先学会防守。不管是下层的怪物，还是出色的冒险者，你所认知到的反击机会未必就是真正的机会，那更有可能是一种欺骗，一个陷阱。”

　　战斗习惯轻而易举就被看穿，被针对，苏墨没有任何气馁，只是沉默地站起，将长剑护在身前摆出了防守的姿态。

　　战斗继续——

　　不过说是战斗，更多的是苏墨一次次被击飞，一次次被放倒的场景。

　　看着就像是单方面被虐待一样。

　　Lv.1与Lv.4，单单只是属性能力值的差距就是无法逾越的天堑。哪怕琉并没有用力量和速度的优势强势碾压，仅仅只是战斗经验上的差距就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抹平的。

　　不过这本就不是一场真正的战斗，胜负在这里毫无意义。

　　身上的伤势不断增多，可苏墨的眼神却越来越亮。自身不足之处不断被指出，对方不断引导着他加以改正，进步的方向从未如此的明确，一点一滴的进步又是那般清晰，令人根本不想停下来。

　　意志在不经意中越发坚定，身体上的疼痛感根本不足为道，越发灵动与透彻的思维让苏墨就像是一块干涸的海绵，迅速汲取着所能触及到的‘水分’，渐渐沉浸在了不断改善自身战斗方式的节奏之中。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

　　“……喵~他难道就不会感觉到疼吗？”

　　阿妮娅·弗罗梅尔，作为曾经芙蕾雅眷族的一员，她见过很多出色的战士，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强韧的新人。

　　一次次被击飞，一次次被击倒，一次次被击中要害，这种事情在短时间内连续发生几十次，积累的伤势应该足以能够将一个人完全击倒了才对。可每一次，那个少年都能迅速站起来，甚至不管是眼神和神态，还是行动都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他，简直就像是根本不会疲惫，根本感觉不到疼痛感一样。

　　“是拥有‘耐久’方面的技能吗？”

　　“不！‘耐久’方面的技能并不是这样的。”

　　“那就是特殊技能喽。”

　　楼上少女们升起了兴趣，站在楼道口名为‘希尔’的少女，双眼也在渐渐泛光。

　　那被浑浊色彩包裹的‘种子’在闪闪发亮，闪耀的光辉刺破浑浊外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着……

　　……——……

　　“苏墨……？”

　　走下楼梯，赫斯缇雅看了看门外天色，又看了看面前的人影，下意识觉得是否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已经是八点时分，本应该早早出门的人竟然就在眼前？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上神大人。”

　　“啊~？哦！”

　　呆滞地随着苏墨坐下身，拿起汤勺后，赫斯缇雅才猛地反应过来，“这个时间都还没有去地下城，你难道是想阻拦我？立刻、马上，给我老老实实的放弃吧！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就算今天能拦住我，你也不可能一直把我拦在这里。”

　　“我没这种想法。”

　　苏墨一边往面包上抹着果酱，一边回道：“我找到了一位老师，跟着她锻炼了一个早上，身体这会儿有些疲惫。所以地下城的话，需要休息好了再去。”

　　老师？已经锻炼了一个早上？……赫斯缇雅眨了眨眼，“是别的眷族的冒险者？”

　　“是‘丰饶的女主人’酒馆的店员，是一位心地善良的精灵小姐。之前我差点被人贩子绑架，就是她救了我。”

　　“绑架？竟然还有这种事……”

　　苏墨简单说了下自己被救的经历。

　　早餐时光在两人一边享用着食物，一边交谈中缓缓度过，不过吃完早餐后，赫斯缇雅就像是害怕会被拦住一般，趁着苏墨收拾碗碟的时候，迅速窜出了门口。

　　“我先走了！”

　　目送着赫斯缇雅小跑离开的背影，苏墨先是有些莞尔，可很快就察觉到不对。赫斯缇雅背影消失的方向，并不是前往赫菲斯托丝眷族驻地的方向？

　　这是去哪？不会是去‘丰饶的女主人’酒馆吧？

　　苏墨迈步想要追上去，然而迈开的步伐瞬间便又停滞。

　　就算她真的是去‘丰饶的女主人’酒馆，他其实也没有阻止的理由。

　　老师和家长见面，真的需要征求孩子的同意吗……苏墨失笑着收回脚步，将碗碟送回到厨房后，便缓缓上楼休息。

　　一场指导战下来，身上多了点皮外伤，并不算重，只是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上，都比连续几个小时讨伐怪物要来得更为疲惫。‘疾风利昂’，和身为第二级冒险者的她比起来，第六层的怪物简直就像是婴儿一样孱弱。

　　往床上一躺，再次睁开眼便是临近午餐时间。

　　用过午餐，苏墨带上包裹、武器就往地下城进发，只是今天，他在公会多停留了一会儿。

　　“你好，我想发布一个委托。”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那就不能放过一丝一毫提升自身实力的机会。

　　想要尽可能快速提升自身的实力，仅靠一位老师和武装还远远不够。他需要一笔能让自己暂时没有后顾之忧，能够充分保证自己‘练级’效率的资金，需要一本能够弥补自身短板的魔导书，需要更多的魔石。

　　所以，是时候找一位合适的天使投资人了。

第十二章 神与神

　　眷族总部驻地

　　入夜时分，红发红眼的女神赫菲斯托丝，一身眷族制服打扮坐在办公桌前的她，看着跪在地板上把头压得不能再低的圆形物体，发出了一声疲惫的叹息。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很忙的。”

　　“……”

　　“就算妳不吵不闹，像只虫子似地窝在那里，也会让我失去干劲，降低工作效率的，明白吗？”

　　没错，跪在地板上的圆形物体不是别的，正是女神赫斯缇雅。

　　“妳有在听吗，赫斯缇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