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式逸闻机关
“回答我吧,告诉我你的愿望,你真正想做的事情。你想要拯救柯莉特,对吧?”
“但是、但是……!”
“但是,那是柯莉特自己的想法,所以你不能强行去改变,不能把自己那‘想要拯救你’的愿望强加于她的身上,让她放弃仪式,放弃她的梦想,对吗?”
“露娜大人……”
在拯救他人的时候,露尼西亚看上去格外的认真。
这似乎还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在战斗之外,倾尽全力想要去做些什么的露尼西亚——艾拉不由得这样想着。或许这就是救世主大人应当去做的事情。
“嗯……”
萝丝轻轻点了点头。
她并没有因为秘密败露而显出敌意,又或者,在她想要显露敌意之前,露尼西亚温和的话语就说服了她,让她去思考自己真正的想法。她原本就不在意什么仪式,什么四大家族,什么守护缪兰德的义务,她对保守那些不属于她的秘密不存在半点责任感,她只是一条想要守护自己唯一的宝物的巨龙。
“那样做是不对的吧,因为柯莉特是那样希望的,所以不能强行阻止她……”
“但,真的是这样吗?”
“……我也不知道……”
她是血色的龙,是天真、单纯且残虐的灾厄,同时也是会为珍重之物献上一切,实现其愿望的守护神。她是守不住秘密的龙,她的喜、怒、哀与乐一目了然,她无法被武力所征服,所以露尼西亚会选择呈上对等的一切,毫无保留的衷心的话语。
“有些事情,在作为当事者时会变得看不分明。”似乎是被露尼西亚散发出的气势所感染,艾拉也用清冷但温和的话语劝说着,“柯莉特一定也感到痛苦,但是不管柯莉特还是萝丝,都没法跳出自己身处的立场,从其他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无论仪式还是她的梦想都是如此,所以不如把一切都告诉我们,你们的过去,柯莉特又为何会产生那样的想法。”
“我,不太擅长做这种事……”
露尼西亚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的。”
“不太擅长讲述,不像柯莉特那样,还能把故事编成歌谣……说不定讲起来会很漫长,这样也没关系吗?”
“我会一直听着的,你所说的一切,你们所经历过的一切。”
露尼西亚露出了温和的笑意,像是在驱散龙之少女心中的不安。
“所以,请告诉我吧。”
关于你们的事情,关于曾经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事情。
关于那个发生在夏日的末尾,属于少女和龙之间的故事。
第七十一章 追忆之空
就像是一种讽刺,一种现代式的批判作家会写出来的故事。
在对柯莉特·希·卡洛琳最为狂热,最为追捧的山巅之城,却没有一个人能准确地说出她的身世,她的来历,关于她的一切。人们只知道她是毕业于吟游诗人学院的一名冒险者,同时也兼职做歌剧演员,是个备受欢迎的名角除此之外几乎一无所知。她大多数时间都不在缪兰德,那时的她会在哪里,她身边的女伴究竟是什么时候与她相遇,这些事情无人知晓,连同她的出身一起,那些只要被写出来就足以称霸畅销榜的内容,似乎刻意被人所忽略,就像是某种不能言说的禁忌。
或许是因为调查出了什么的那些人最终选择主动抽手,不让那些烫手的情报烧到自己,也或许是四大家族主动做出了警告,用某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让那些没有底线的情报贩子“见好就收”——总的来说,最后也没有人能挖出这位当红名角的跟脚。
自然也就不会有人知道,她出生于四大家族中的拜伦家这一事实。
没人知道她是鲁多维特·拜伦那深藏于襁褓中的孩子,人们看不见她的童年,看不穿那层笼罩在她身上的帷幕,这也正是所有人期望的事情。人们需要的是一个朦胧不清,能够产生诸多瞎想和猜测的光辉的偶像,四大家族需要的是一个永远不会暴露的秘密,而对于鲁多维特·拜伦,这个拜伦家族的一家之长来说,这大约更是一个永远都不能曝光的丑闻吧。
又或者,其实对于四大家族来说都一样。
自从知晓了那个被人们所忘却的仪式之后,四大家族就始终思考着如何才能利用那个仪式,他们通过解析过去贤者们留下的手记,最终分析出了仪式的流程,得知了仪式所需的祭品这一真相。根据他们的研究,虽然最初使用那个仪式时,足足献上了四位传奇强者作为祭品才得以令其成立,但那只是因为要将仪式烙印在这片土地中,所以付出了比正常来说更高昂的代价,让后来者可以用不多的祭品就能够再次启动仪式。
他们最终选择的祭品的形式,是对于他们来说价值最低、最容易获取的“少女”。
以贡品的要求去培育家中不被重视的少女,培育其仪态,其容貌,其作为祭品的责任,四大家族一开始还因为让谁来承担这份责任大打出手,最后却是达成了议和,由四家轮流负责培养那位祭品,每过一代人就轮替到下一家。最开始的时候,如果没有出现需要祭品的情况,那位被选中的少女便会成为家中的佣人,一辈子不得踏出家门,以免这些看上去忠诚的贡品将秘密外泄,但到了后来,这种规矩也得以放松,比较受宠的少女们可以在完成作为贡品的课程后自由外出,直到哪一天需要她们将自己奉献给神灵为止。
无论如何,少女最终还是出生在了拜伦家,作为一个永远不能提及的秘密。
服侍少女的,除了那些最忠诚的亲信,就是那些永远不会主动暴露秘密的哑仆,从出生起就带着被作为祭品献上的命运,少女的童年在拜伦家的别馆度过,她在那构造复杂、有着三层小楼和后花园里阅读英雄的故事,经历成为职业者和冒险者必备的修行,度过那似乎没有什么希望可言的每一日。
直到那一天为止。
那是夏末的某一天,被冒险者课程折磨的几乎动弹不得的柯莉特,总算是恢复了一些行动能力,即使不需要人搀扶也能四处奔跑走动了。她从不喜欢那就算开着灯也显得过于阴暗的宅邸内部,也不喜欢面对那群太过沉默,让人感到不安的黑衣佣人,只要一有机会,她就会跑到栽有树墙和花圃的庭院里,去做她那小小的探险。
她知道,在其他人都不知晓的庭院的角落里,有一处因为崩塌而难以通行的石头的长廊——这栋房子连通庭院,都不是后来修建的东西,而是作为四大家族之一、在缪兰的建国之初就占据的原始的石雕大屋,房屋本身后来被翻新过,但庭院除了新栽上些植物以外,几乎仍然保留着当年席兹伯格所留下的风貌,因此多少会有些不为人所在意的角落。只要没出什么意外,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也不会有谁把太多精力放在这小小的别馆内。
这一切都不为柯莉特所知,至少是不为当时的她所知,被封闭在别馆内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处缪兰德的何处,只是被灌输着责任感,对那些她从未见过的土地,以及那些她根本不认识的额人民的责任感。她只是为那古老的长廊所吸引,以最为质朴的少女的好奇心所驱使,翻过倒塌的石栏,穿过废墟间狭小的缝隙,来到了那对于少女来说过于宽广的土地。
几乎一望无垠、盛开着朵朵白花的草原。
没有太阳和月亮,却明亮无比,飘荡着些许云缕的苍空。
以及那些过于古老,甚至于看起来比整个缪兰德都要古老,不知来自于多久之前的些许遗迹。
那石构的庙宇似乎已经废弃了许久,上一次有访客似乎已经是不知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毕竟,唯一的通道不为人知,就算倒塌了都没有人来修缮,或许曾经席兹伯格来过这里,在那之后便再也没了人迹。这里没有沾染上半点灰尘,似乎这片世界中就不存在污秽之物,有的只是明丽美好的景色,像是刻意为某人展示着这样的风景,所以才选择了这样一个地点。
在那里,少女见到的,是一枚无暇的白卵。
被放置在重重叠叠的各色绸缎之中,枕着软垫,像是在沉眠的卵,其中散发出了心跳的声响,吸引着少女柯莉特的注意,让她不由得走上前去,靠近那不知是危险还是安全的事物,甚至于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光洁的卵壳,将身子贴上去,抱住了那温暖的卵。
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她因为安心感而做出这些举动的时候,血色的幼龙也瞪大着好奇的双眼,隔着白色的卵壳注视着她。
她喜爱那片宽广且美丽的风景,即使感觉不到温度的变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最多只有不时吹过脸颊的微风,以及一片她未曾去过,不知道有着什么的森林。这里有着在外界似乎永远都看不到的无尽苍空,没有太阳,但有着让人心醉的蔚蓝,还有那些不同于平日里所见的灰色毒云、洁白且淡雅的云朵。
她喜爱那古老端庄的石构遗迹,虽然并不宽广,只不过是一片不算太长的走道,以及一间小小的庙宇,似乎是在供奉着那枚白色的卵,但那些砖瓦和石块中散发着令人安心的古老,就像是晒着万古的阳光一样,某种庄严且伟大的气息深深烙印在其中,宏伟又不失温和,和那些爬满石缝的苔藓一起,织成了一片摇篮。
她同样喜爱那枚白色的卵。
只要一有机会,她就会穿过狭小的缝隙来到这里。那些沉默的佣人们并不在乎她,只要她没有真正消失不见,只要她每天吃下必须的事物,没有患上什么严重的疾病,佣人们就不会管她做了些什么,那自称父亲的男人也一样,就算少女用冒险者课程将自己折磨到濒临死亡,他也只是让医生治好她而已,其他什么都不会过问。她似乎不知不觉间将那枚发出心跳声的卵当做了自己的朋友,每一次到来都会坐在它的身前,翻阅从家中带来的读本,或者对它讲述自己的经历,只有在那枚白色的卵面前,她的话语会显得格外的多。
像是要将无法对他人倾诉的一切都向着白色的卵倾诉一样,她日复一日的诉说着她的不安,那些他人不愿去倾听的不安——
她不明白,自己是什么。
是柯莉特·希·卡洛琳,还是一个被冠以“柯莉特”名号的物品。
“我的朋友,我无名的朋友啊。请你倾听我的声音,倾听我的话语,倾听我沉闷而无趣的语言,我无法对任何人诉说,唯有告知于你,请你宽恕我的罪过,接纳我的疑问吧。”
她总是会这样轻吟,用那在接受作为吟游诗人训练时所习得的嗓音,半是诉说,半是吟唱。那不知是该被称为早熟,还是仅仅走入了死胡同内的话语。
“朋友啊,我,究竟是谁呢?”
这是谁都无法回应的,少女的问题。
“和你度过了这么多时日之后,我依然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谁。”
“父亲唤我为英雄……父亲希望我能成为英雄。他因为血缘而成为了我的父亲,但他能够因为其行为而成为我的父亲吗?我因出身而获得了柯莉特这个名字,我的行为,我的未来,又能够让我成为柯莉特吗?”
“我是只为了终有一日的献祭而生的巫女,人们为我赋予了这一身份,人们的期待令我能够成为英雄……英雄便是真正的我吗?但现在的我不是什么英雄,我只是脆弱而无力,一触即碎的水中的月,晚春的飘雪。现在的我无法成为英雄,只是因为人们称我为英雄,所以我才是‘英雄’……只是这样而已……”
“我只是在这里,将这一切向你倾诉而已……”
“我……究竟改做些什么呢……?”
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呢?这种悠闲的、在自我折磨和漫步苍空中度过的日子。
不安的少女始终未曾知晓,在那卵壳的另一侧,一双血红色的眼瞳始终凝视着她的身影。
“……明明和你说了这么多话。”
少女的指尖轻轻拂过白色的卵壳,既像是在倾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是,我却还是不知道你的名字,你究竟叫什么呢?我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
少女凝视着那白色的、传出心跳声的卵,却是忽然发出了笑声。
“呵呵……抱歉,忘记了你不会回答我这件事。”
“或许明天我就会离开……或许是后天……或许是大后天……或许是一个月后?一年以后?十年之后?百年之后?那一天什么时候才会来临呢。人们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也只能像这样,在焦急中等待着明日,等待着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我的最后一日。”
“那应该不是悲伤的事情吧……”
“我的朋友,你知道什么是死亡吗?尚未出生的你,恐怕还无法了解生命终结的含义吧,那或许就是我的结局,我必定会到来的结局,不知那是怎样的仪式,又会有谁来终结我的生命。是他人吗?还是我自己呢?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由我自己来吧……”
“或许,那个时候,我就能成为‘我自己’吧。”
“原本就是因此而被养育的我,以此为目标而成长的我,为了成为英雄的我……在那时候,是否就能成为‘英雄’呢?或许在那个时候,我也能知道,成为真正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那是好事吧……大概……那一定是好事,而不是什么悲伤的事情吧……”
“……只是,不知道啊,不知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你是否还没出生呢?”
“在那必然的结束到来以前……我好想听听你的话语……好想知晓你的名字啊……”
但是,就算说再多再多遍,自己也一定不会知晓吧。
那白色的卵,对于少女来说,只是一个不会说话的朋友,一个倾诉内心的对象,但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对于少女而言,其实只是未知,既不知晓那是什么的卵,也不知晓什么时候会被孵化出来,更不知晓那卵内之物是否也会把自己当做朋友。
只是,少女柯莉特自己也觉得无所谓。
她只是觉得无端的悲哀。
“不过……还是谢谢你,我的朋友。”
她缓缓起身,向着那白色的卵行了一记标准的提裙礼。
“这段时间,正是因为有你在,我才不会感到寂寞……”
但是之后呢?
之后的自己会感到寂寞吗?
在体会了有人陪伴的感觉之后,在体验了并非孤身一人的感觉之后,似乎不由得便会开始恐惧,恐惧那必须一个人走下去的旅途。无声的仆人们不会陪伴她,终日冷着脸的父亲也不会陪伴她,不知去向的母亲也不会陪伴她,这片无垠的草原,没有尽头的苍空,小小的石雕的庙宇,终究会成为记忆深处褪色的相片,她是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最后似乎也会孤身一人离开。
在祭坛上,一个人以剑自刎。
或许其他人会注视着自己,或许他们见证了自己真正的诞生,或许他们会将自己称作英雄,或许他们直到以后也会将自己的名字铭刻——但他们始终是无法接近自己的、被唤作“旁人”的存在。
或许,自己也该走了。
并且,永远都不要回头。
只有忘记这小小的避难所,忘记这片苍空,忘记苍空下那无声的朋友,从未体验过与他人相遇的自己才不会感到寂寥。
“我要走了哦。”
将这作为永别,然后,重新踏上一个人的死之旅。
——咔、啦——
就像是在呼应着少女的告别一样。
清脆的、开裂的响声,在狭小的石室内回荡着。
没有镶嵌玻璃的窗外,明丽的苍空投下光芒,投下云的孤影。柔和的微风拂过石庙,拂过草原,让白花和浅草随之摇曳,吹拂着石柱上细微的苔藓。树林内的叶片哗哗作响,如同吟唱着古老的歌谣,那是先给孩子们的摇篮曲。
少女不由得回过头,望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知何时,原本光洁无瑕的卵上,裂开了一道道细小的缝,那缝隙像是在被什么撑开一样,越发密集,越发明显,直到伴随着清脆的声响,卵壳从正中彻底裂开为止。
滴落的粘液,不过眨眼间便挥发不见,血色的龙翼舒展着,皮膜慵懒的张开,卵壳内的少女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甩了甩脑袋,抛开黏在发丝上的白色的碎屑。
“……是萝丝哦。”
少女的表情天真而纯洁,就像是空无一物的白纸。
那是不知究竟为何物的少女,明明有着人的体型,却又有着狭长的竖瞳,两眼像是晶莹的红宝石,红玉似的漂亮鳞片覆盖着她的手腕和脚踝,又不时地在其他地方浮现,似乎还未决定好其应当出现的位置,纤长而布满龙鳞的尾巴摇摆着,如同昭示着她内心的喜悦一样,她一边收起锐利的爪,一边向柯莉特歪着脑袋,露出了快乐的笑容。
“我的名字,是萝丝哦。”
……
“那就是……我和柯莉特的相遇。”
那对于萝丝来说,一定是生命中最为快乐的时光。
过于温暖,过于怀念,过于喜悦,只是稍作回忆,脸上就不由得会挂起幸福的笑意。那是龙之少女最为珍贵的,绝对不会遗落的宝物。
只是看到那种表情,露尼西亚就像是获得了同等的喜悦和幸福一样,她能理解萝丝的心情,不管是现在的,还是过去的。
“你,真的是巨龙啊。”
艾拉也同样是一脸的感慨。
虽然她通常不太在意露尼西亚以外的事情,但这不代表她无法体会他人话语中的分量。
“嗯,虽然没有见过我的父母……但它们也是龙吧,是和萝丝一样的龙。”
在卵内的记忆并不长,最早的时候,那片朦胧如梦境的回忆里似乎确实有过他人的身影,那被称为席兹伯格的缪兰德的英雄,但如果再往前追溯,便是难以回忆的一片混沌,不知道是谁生下的自己,也不知道是谁将自己安置在这个半位面内,一直照顾着自己——很长一段时间内,自己都只是孤独的漂浮在无声无色无形的胎海之中,半梦半醒,直到少女柯莉特的到来。
“虽然没法回应她,但是……我一直在听着她的声音哦,从最初的时候开始,一直到最后,到我孵出来的时候为止,一直一直,都和柯莉特在一起。”
因为无法和她交谈,因为无法与她对话,因为无法回应她的孤独,龙努力的成长着,学习她的语言,模仿她的姿态,想要成为与她同样的存在,想要牵住她的手,想要拥抱她,想要告诉她自己的名字,那不仅是如雏鸟般对于第一次见到的事物的依恋,而是真真正正发自内心深处、与她的共鸣。
“柯莉特会带来点心,带来绘本,带来其他漂亮的裙子,她不像让其他人知道我的存在,所以我就一直在那里,在那个半位面里陪着她……”
“我们在那里一起学习,一起生活,因为大家都不会关注她,所以她也总是有充足的时间陪着我,听她唱着每天新学会的歌曲,听她讲英雄的冒险故事,听她每天好像都差不多的经历,听她抱怨宅邸里的佣人无聊,听她抱怨从来没有好脸色的父亲……正是因为有柯莉特,我才会知道那么多那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故事。”
“我很开心哦,能看着她一天天的长大。”
“很开心哦,听到她可以外出的消息,那样的话,萝丝也可以随时陪在她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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