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式逸闻机关
“可恶！”
加莱佐的声音中充满了恼火，不管是谁都看得出，他现在的心情十分糟糕，糟糕到他差点忍不住捏碎了手中的通讯器。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这种态度让露尼西亚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只是从那语气中就能听出事态不妙，并且很显然，那是和东北区问题、和四大家族的仪式有关的突发情况，毕竟加莱佐在放下通讯器之后，目光就直接转向了她，看上去是在组织语言。
“……直接说重点，仪式快要开始了，时间应该就在入夜之后。”
“啊？”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露尼西亚不由得一愣，就连艾拉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我马上就去按计划组织攻坚，你们也马上收拾一下，作战时间提前到十五分钟后。”
“等等，这……”
“应该不是有谁做了内鬼，把情报泄露了出去。”
像是已经知晓露尼西亚打算问些什么了一样，加莱佐直接给出了答案：“如果真的是情报外泄的话，现在我们应该面对的就是四大家族的围剿，而不是仪式时间提前才对。总之事情就是这样，只不过时间有变。”
说完，他便拽着一脸莫名的利奥波特和身旁还挂着胳膊的吉安冲向了兵营的方向，大约是去组织士兵了，只留下面面相觑的露尼西亚与艾拉，互相望着彼此，一时间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究竟该做些什么。
“……原来如此，露娜大人，我想我大概明白了。”
露尼西亚皱着眉头，说道：“想明白了……是说？”
“既然如同露娜大人所说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北方的邪神遗骸，以及这座城市里将会被召唤出的‘事物’，它们都变得愈发活跃……那么会不会是这样，随着仪式对象的‘存在’变得越来越强烈，仪式本身的要求也在降低？”
“啊——”
确实，也不能说没有这种可能性。
不，或者应该这样说，这大约就是眼下情况最好的解释。
原本仪式想必对于“时刻”的因素有着极其严格的要求，所以四大家族宁可冒着被发现和被阻挠的风险，也一定要将仪式推迟到十二时完成，现在这一要求被放宽，他们自然会本着“与其因为时间拖太久而面对失败的风险，不如直接趁早强行完成”这样的想法，制造出既定事实，如此一来就算显得有些大张旗鼓也无所谓，只要能够拯救缪兰德的话，谁也无法用大义之上的理由去批驳他们的做法。
“以‘十二时’为仪式成分的要求还算能够理解，但为什么这个要求在被放宽之后，会变成‘入夜’呢？”
至少目前来说，没有谁能够回答露尼西亚的这一疑问。
……
“真的要这么做吗，中尉？”
“别用中尉称呼我了，别扭死了。”
“您会因别扭而死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我的回答是：必须这么做，不这么做不行。”
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加莱佐的脸上露出了苦笑：“如果情况变成像那两位女士所说的一样，主要战场在大圣堂地下，那我们想怎么搞都行，四大家族的家伙们也没本事强行把情况捅出去……但现在，就像您所看到的一样，我们接下来打算直接在城区对垒。”
“光明正大，不带掩饰。”
“没错，但现在还没开始。”
城市警备队方面的部署工作已经基本完成——虽然时间紧迫，不过加莱佐还是尽可能确保了部署的完整性，免得作战开始之后功亏一篑。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在原定的计划中只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空地而已，现在却不得不因为情况有变而改建成了临时司令部，这其中倒也没有什么十分复杂的原因，那理由只要看上一眼就能明白。
“要通知一下露尼西亚小姐吗？毕竟现在这个情况……”
“她应该也已经看到了，只要看到就能明白。”
这让加莱佐也颇为郁闷。
按照露尼西亚她们的说法，因为仪式会在大圣堂地下举行，所以她们在那里布置了不少陷阱——
结果当加莱佐正式开始观测敌情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的四大家族居然选择直接封锁了亚历山大大圣堂，并且看他们的架势，仪式场地恐怕根本就不在大圣堂地下，而是在大圣堂最顶端的“时域祭坛”上。这样一来不仅露尼西亚为决战所做的准备全部报废，加莱佐方面之前制定的进攻计划也必须临时修改，比如说像现在这样，在作战开始之前先建立起据点和指挥部，等待作战正式开始。
从现在的位置可以看见四大家族方面的布防，而好消息是，四大家族和卫戍师团那边看起来还没发现城市警备队这帮人的存在。
“吉安呢？”
“去他该去的地方了。这边直接由我指挥。”
“东北区方面的情况？”
“跟一批教会人员还有近卫师团的人说换防，他们就真的去换防了，之后把他们都关里面。”
“真是个好主意。”
“明明我才是司令，为什么现在是我在跟您解释这些事情？”
“噢，是啊，为什么呢？露尼西亚小姐她们呢？”
“之后会和我们一起负责正面的作战。如果对面真的有一条龙的话……只靠我们可对付不了巨龙和卫戍元帅。”
“这里面随便哪一个我们都应付不来。”
“就是这样……”
滴——滴——滴——
腰上通讯器传来的声响打断了二人间的对话，加莱佐看了看呼叫者一栏所写的文字，而后便按下了接听键。
“这里是‘脑’。”
“这里是‘眼’。”通讯器中传来了雷吉娅的声音，“作战完成，正门通道已切断。”
这里比她预想的要更加顺利——城内的乱局让近卫师团早在三天前就封锁了缪兰德正门的道路，再加上他们需要用更多精力去处理城内的问题，以至于“穹境之门”方面的守备力量比他们预想的还要薄弱。在他们来得及通知其他部队之前，雷吉娅就已经带兵将他们缴械扣押，恐怕近卫师团和四大家族方面还要过段时间才能意识到正门失守的事实，至于盖森伯格要塞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夺回这一交通枢纽——那就更是遥遥无期了。
“接下来会按照原定计划赶回，回见。”
“‘脑’已收到。”
加莱佐和利奥波特对视一眼，而后互相点了点头。他挂断了与雷吉娅的通讯，紧接着又向着另一方呼出。
“这里是‘脑’，‘舌’，可以开始了。”
“这里是‘舌’。”
吉安正隔着玻璃俯视着下方：分派给他的士兵们正井然有序的执行着任务，进行对大楼的封锁，他很清楚那些士兵的战斗力，还有他们钢铁般的意志，只是单靠这些并不足以完全令他放心，他非常清楚，如果接下来的作战不顺利，他要面对的压力不一定会比正面战场要少——如果近卫师团真的打算进攻这里的话，只靠这么点兵力，真的能够守住大门吗？
这种压力让他的表情沾上了几分苦涩，只是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所有人能看到的，依然只有他脸上的镇定和自信，似乎那些纠结和苦恼都不过是泡沫幻影，是未曾存在过的事物。
“您已经下定决心了吗，雷尔德先生？”
“说实话……我现在依然感觉像是在做梦。”
被称为雷尔德的中年男人沉着脸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东北区的源头，四大家族的阴谋，还有活祭仪式……这些东西随便哪一个拿出来都能做好几期专题报道，就算您可以拿出一些证据，我们也很难完全相信，这一切都是事实。”
“那您的意思是……”
“山城通讯社的场地，您可以随便使用。”
闻言，吉安·巴蒂斯塔的表情不由得缓和了几分。
他倒是不担心作战会受到影响，毕竟不管对方同意与否，他都得想办法征用这里的设备，只是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得到这里场地拥有者的支持微妙，毕竟他们不是别人，而是山城通讯社——《山城报》的发行方，同时也是缪兰德最大的媒体企业。
“只是，有个条件。”
这句话让吉安的精神又一次紧张起来，他只能问道：“是什么呢？”
“在事情结束之后，允许我们对加莱佐·德·巴巴克罗先生进行独家采访——其他新闻我们没有自信能够垄断，不过这方面必须要拿下。”
“行，我可以代替加莱佐先生许可这件事。”
“以及，关于这件事的第一手资料，最好能在大议会进行商议之前。”
“没问题。”
这些都不算什么，只要作战能够顺利，这些仅关乎于后续的条件都不是问题，所以吉安就算不用请示自己的上级，加莱佐·德·巴巴克罗本人，也能够给出干脆而确切的答案。
这个答案毫无疑问就是山城通讯社方面所希望听到的，不过雷尔德社长显然不打算太过主动的蹚这浑水，只是不置可否的绕到一旁，在吉安与播音室间让开一条道，而后比了个“请”的手势。他并不认为城市警备队方面有十足的赢面，只是如果四大家族事后真的想要追究，以他的地位，只要摆出“我是受胁迫的”这种说辞，对方就拿他没什么办法可言，这也是事实。
吉安拿起通讯器说道：“已经准备完毕了。”
这里的仪器已经被提前调试过，他只需要让自己的助手在外面操作，自己再把收音设备和通讯器连接到一起，如此一来就算是可以使用。
“‘舌’，打开对全市的广播，我要进行发言了。”
“如您所愿。”
……
避难所内，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对自己的家宅有着格外的自信，在眼下的混乱中，相比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陷落，别污染，被入侵，变成如同异界般场所的住宅来说，人们还是会更愿意相信那些由缪兰德政府搭建的避难场所。贵族们或许还能有所自信，对宅邸的自信，对自身的自信，市民们却只能寄希望于那些避难所，有的是过去的石构建筑，有的则是小教会的地下，还有的则在下水道内，它们的位置或许各有不同，却都有着相似之处。
坚固，封闭，拥挤——以及压抑。
能听见焦躁的心跳，能听见紊乱的呼吸，还能听见衣角摩擦产生的琐碎声响，即使如此，谁都不会觉得这里很是喧闹，只会将此地视为寂静的牢狱，寂静到让人几乎要窒息。
来到这里的人们，他们路上的经历各不相同，既有惶恐不安的上班族，有学生，也有虽然和父母失散，但依旧循着避难通知逃进这里的孩子。大人们的教诲在此时派上了用场，如果遇上了灾害之类的意外，就听从广播里的声音前往避难所，这也算是一种实用的经验之谈，只是挤在这避难所里能怎么样，之后又该怎么样，就算是经验老道的大人们，也完全无法提出什么行之有效的看法。
谁又能预测到这样的情况呢？
明明应该是轻松且愉快的建国纪念日假期，是不管多忙的人都能与家人团聚欢度的日子，人们参加各处举办的庆典和宴席，用存款去享受平时舍不得体验的餐馆，在缪兰德大剧院欣赏精彩绝伦的演出，本应该是这样的日子才对——现实却是硝烟和战火，异形的怪物，随时会变成无光带的家宅，那些怪异的嘶鸣让陷入不安的人们感到惶恐和厌恶，绝望轻而易举的便能爬上人们的心灵。
阴暗的避难所。拥挤的环境。沉闷的空气。看不见好转的征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枪声。大炮的响动。沙沙作响的爬行声。似乎就在耳旁的模糊低语。到底谁才是敌人，谁又是在保护自己的人呢，那些怪物是从何而来，又是否会如愿以偿的退去呢，比肉眼可见的事物更加恐怖的，是名为未知的万象，未来是未知的，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也是未知的，谁都不知道这里是否可靠，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归于过去的生活，那噩梦般的景象似乎仍旧历历在目。
最开始的时候，避难所里的人还不算多，那些最容易动摇的人们在第一天就来到此处，这里的人数又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增加。人们最初还会互相打气，说些鼓舞人心的话，不过没用多久，夹杂着不安和焦躁的沉寂就开始蔓延开来，人们的意志似乎变成了弦，一根只要轻轻拨动就会崩开的弦，气氛从焦躁转变为恐惧，又似乎随时会因为恐惧而诞生出混乱，诞生出狂乱，成为诅咒和暴力的温床。
瑟瑟发抖的孩子们，他们的纯净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目睹了人类被邪祟残杀的景象，目睹了本以为坚不可摧的城市陷落的景象，父母不一定在身边，就算呼唤神明的名字，也得不到话语的回应，收音机里似乎只有反复循环的避难通知。
简直就像是在宣告，宣告明天不会再到来了一样。
嗡————
只是，就在这时，手中的机关收音机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自动播送的避难通知戛然而止，变成了一片不明所以的轻微嗡鸣，逐渐膨胀的恐惧和恶意被打断，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将视线投向那些传来莫名声响的收音机，只有常听广播的人才知道，那大约是要播报些什么的预兆。
这种时候，谁又会发表什么广播呢？
四大家族的话事人似乎有段时间没有露面了，他们是抛弃了这座城市吗？大议会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召开，谁又能代表大议会来发表演说？上议院的贵族们现在大约忙的焦头烂额吧，那其中难道有谁能够以足够令人信服的身份来安抚众人？
没有人对此抱有期待，只要不做任何期待，就也不会在这之后感到失望。
“喂？喂——能听得见吗，各位？”
从收音机里传来的，既不是四大家族当家主的声音，也不是国务卿的声音，更不是大议会代表人的声音，那是一个似乎所有人都未曾听过的男人的声音，实在是过于陌生，陌生到甚至会让围在收音机旁的听众们觉得莫名其妙。他是谁，他有想说些什么？这些问题一下子冲乱了绝望的思绪，让迟钝的大脑胡乱运转起来。
那陌生的发言者似乎也对这种事情不太熟悉，稍微摆弄了一会之后，声音才继续从收音机中传出。
“好像在正常运作……啊，抱歉，各位市民，刚刚吓到各位了。同时，我还得再向各位市民说一次抱歉，因为这则广播并不是解除警报的通告，我无法为各位带来什么好消息，也无法许诺各位能够回到家中的时间，各位市民们恐怕还能听见炮声枪响，听见怪物的咆哮，我无法向各位保证这些声音什么时候会消失。”
他在说些什么呢？
有人感到困惑，有人不明所以，还有人觉得自己只是产生了疯狂边缘的幻听。
只是，那个声音依旧说了下去。
“今天我在这里所要做的，不是为了让各位心安而进行的虚假的安抚。
恰恰相反——我所要做的，是对那些想要带来虚伪的安宁者所进行的，名为宣战布告的发言。”
第七十五章 硝烟
自找麻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现在的加莱佐恐怕比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更有感触。
毕竟，他现在就是那个可以作为“自找麻烦”之完美案例的主人公。
提前将一些事情捅出来自然有其好处，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加莱佐觉得最后被四大家族反攻倒算的时候自己肯定笑不出来，所以才需要抢占先机，抢占所谓舆论上的阵地。只不过，有些时候，得到多少东西，就注定要付出多少代价。
突袭带来的优势并没有被完全抹平，只是多亏了他的广播，现在敌人们也以快过预想的速度反应过来，反过来朝着这些莫名其妙的碍事者倾泻火力。他们的确被那宣战的广播和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只是这顶多让城市警备队方面的战线向前推进一些，而完全不足以让他们正式攻入亚历山大大圣堂的范围内——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双方依旧在街道内进行着不知还要持续多久的巷战。
轰————！
一发炮弹砸穿了指挥部隔壁的一栋民宅，并猛地爆裂开来，巨响与冲击波一并卷起，碎石如同雨点般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砸在加莱佐的脑袋上——他不由得捏了把冷汗，不是因为他今天戴了头盔，可以免于被落石砸得头破血流，而是庆幸于隔壁的房屋没有人在，不需要担忧市民的人身安全问题。
“该死的，重火力中队立刻把敌人的炮位找出来！端了丫的！”
“是！长官！”
这也是他不得不对公众发表演说，发表宣战布告的理由之一。
“上一次”的主战场，要么是在城市中的布防区，要么是在东北区内部，要么就是在亚历山大大圣堂地下，这些区域远离市民们的视野，就算不事先发表什么宣告也没关系。如果输了的话就万事休矣，如果赢了的话才需要考虑一下说辞问题。
眼下的情况则比起“上一次”而言有些不同，这一次四大家族直接占据了整个亚历山大大圣堂作为仪式场，他们的防线也就随之一路拉到了大圣堂外的市区，即使一部分市民顺应广播的要求去避难了，也还有相当一部分市民能够看到这里发生的事情：城市警备队和近卫师团在城内大打出手这一事实。
会对市民的情绪造成什么影响，会产生什么样的误会，会不会导致不必要的伤亡，东北区的职责怎么办……再加上不宣而战这种道义上的问题，如果城市警备队不率先开腔的话，四大家族方面就会有着充足的余裕和理由去抹黑他们，到时候不仅输了会变得一败涂地，就算赢了也会肉眼可见的产生一大堆遗留问题，这样的情况是加莱佐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
“……啧，我要去前线了。我
这边会继续进行指挥，如果我失去了联络，你们知道该听谁的。”
上一篇：斗罗：看我日记，她们疯狂开挂
下一篇：孤独摇滚，凉是我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