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式逸闻机关
“没有成功吗?”
“嗯,至少当时没有……”
“露娜说的没错。如果仪式成功的话,情况会变得大不相同。”
“恒久之秤”仪式所利用的,是原本就存在于此地、曾经为席兹伯格所使用的“残余”。如果真的按照贤者们所得知的方法举行仪式,当活祭品被真正献上的那一刻,以“残余”为核心、笼罩在缪兰德上的庞大神力就会立刻遭到污染和扭曲,变成性质接近于黑暗诸王的“暗之块”,从天穹坠落,带来完全的毁灭——那几乎相当于在这片土地上生造出了一个全新的邪神,所造成的影响想必与“神灾”无异。
说到底,“神力”并不能完全等同于“善良的力量”,无善无恶者、罪孽深重者同样拥有能够登神的可能性,只是因为登神的方法完全断绝,现在被教会所认可的十二正神又普遍是偏向善意的存在,所以许多平信徒才会有着“神力等同于善良之力”的认知。笼罩在这片土地上的,或许是如同亚历山大一般“无色”的力量,既不偏向善,亦不偏向恶,如果有着能够抵达神域的知识,或许也真的拥有能够将其扭曲的可能性。
而在那之前,在仪式完成之前,这隐藏在被改写的仪式之后的深深恶意,终究还是被参与仪式的四位传奇所察觉到了。
当时的情况不得而知,可能是他们使用了某些法门,强行将仪式的进度“卡住”,使得仪式虽然几乎完成,但又没有真正成功,他们在并未被作为祭品献上的情况下,强行利用仪式产生的联系,从那席兹伯格留下的“残余”中撕扯了一部分神力出来,变成了后来抵挡住魔网大崩溃余波的“赐福”,而他们四人自然是在仪式当中烟消云散,再无任何踪迹。
这不完全的仪式虽然并没有直接导致缪兰德地区的毁灭,却也并非真的毫无负面影响,正如在场的人们所知道的那样,“东北区”这个缪兰德恒久的毒瘤也随之出现在了城市当中。
这种情况超出了其他主持仪式的贤者们的预料,除了收拾东北区产生所导致的烂摊子以外,他们还不得不思考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情报不足导致他们无法做出完全正确的判断,在难以确定问题是否出现在仪式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将相关资料封存,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
直到后来,四大家族入主缪兰德,成为这里的真正统治者以后,这些资料为他们所获得,也就导致他们对这仪式产生了错误的认知。必须献祭活人才能换取神力的赐福,说不定会造成第二个东北区出现这种副作用,他们知道的并不比当年的贤者们更多,并且,从贤者们留下的资料中、那些关于后续仪式的推论里,他们分析出了下一次仪式所需要进行的准备工作。
之所以献上一位祭品就能够启动仪式,恐怕也是因为当年的仪式只是被“卡住”、“暂停”,而非真正“取消”的缘故,只需要再往那“卡住”的关口上施加少许力道,就能重新将仪式推动,使其滑向“完成”。
这一次,只要柯莉特被成功献祭,便不会再有任何人能够中止仪式的进行,一切也就会随之迎来绝对的终结。
永远的停滞,时间的凝固,为时计所包围的“恒久的世界”,万物终结的景色。
“但是……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没搞明白吧?”
这一次反倒轮到露尼西亚来提问了。
有件事情她始终没有想明白,并且,总觉得如果不搞清楚的话,自己一定会很不愉快。
“如果有问题的话就直接问艾希吧。”艾拉不由得瞥了艾希瑟琳一眼,“反正她什么都知道。”
虽然艾希瑟琳完全没有接茬,不过从她小小的挺了下胸,以及那副虽然完全变化,但总给人一种得意洋洋感觉的面孔上可以得知,她大概其实还挺满溢的。
“也就是……虽然说‘真正的仪式’是把‘神灵的馈赠’奉还给神灵……但,具体来说是奉还了什么?”
“关于这个——”
艾希瑟琳用眼角的余光望向了另一处方向。
在那里,萝丝和柯莉特正拥抱着彼此,在雪后的广场中央,明明一定有着无数想说的话语,却彼此之间一言不发,似乎就算什么都不说,也能弄清对方的心思,简直就像是有着什么神奇的默契一般。
“确实是很重要的事情呢。”
尸龙戈多娜——大英雄席兹伯格传奇旅途的起始,夺走了“钟摆骑士”父母生命的邪物,实际上也并非最开始就是那样的存在。
席兹伯格曾与它交战、对立,最后又理解了关于它的一切,而作为与席兹伯格直接交谈过的存在,艾希瑟琳也比起那些吟游诗人们更加了解关于尸龙戈多娜——或者说,曾经的“金龙戈多娜”的一切。
她曾经是龙神的臣子,奉命去保护一颗不知何时才会孵化出来的龙蛋,即使巨龙的时代消散于时光当中,人类迎来了自己的黎明,她也未曾改变过自己的誓言。她在属于她的空岛的遗迹、如今的坎瑟勒群峰中筑起了巢,日复一日守卫着这片土地,但她的寿命并不像她预想的那般漫长,过去战争中的创伤、诅咒与毒侵蚀了她,她别无办法,只能悲鸣着祈求神明的帮助。正神回应了她的愿望,赐予她带有祝福的黄金,“戈多娜的黄金”延缓了她腐朽的速度,直到她化为活动的尸骸,也依旧为她保存了最后的一丝神智,让她不会彻底忘却自己的使命,伤害自己珍重之物。
在为她带来解脱的同时,“钟摆骑士”也继承了她的使命,以及“戈多娜的黄金”。
那神明赐下的黄金,便是在席兹伯格生涯的最后、作为祭品奉还给神灵的供物。
“这……”
露尼西亚的表情黯淡了几分。
如果说胜利的喜悦和对逝者的悼念混杂在一起,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戈多娜的故事便像是在悲哀的那一侧加上了一枚砝码,让她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哀伤和惋惜的神色。她的故事不为人知,似乎除了席兹伯格与艾希瑟琳意外,其他人只是单纯的将她的尸体视为英雄之旅的开始,是一个寻常、单纯且邪恶的敌人。
她也是慰灵碑上没能留下姓名的的存在。
“我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她吗?”
“哪一位?”
“……萝丝。可以的话,还有柯莉特。”
她们是最有权知晓这件事的人。
……
“加急!加速!都动起来!这一次我们有第一手资料和采访授权,必须一点不落的把整件事做成专题报道!”
山城通讯社社长雷尔德,虽然是被偶然卷入了这件事,但他还是凭借着“运气”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山城报》的编辑和记者们这两天马不停蹄的进行着采访和撰稿工作,而缪兰德的市民们也确实急需一个系统全面的解释,关于发生在这座城市中的每一件事。
“……愿他们的灵魂升入神灵的国度,愿他们如公义和律法般永存。”
教会方面在那一晚发生了不小的冲突,毕竟战斗直接发生在大圣堂外部的广场上,甚至于波及到了亚历山大大圣堂本身。除了被派往城内和东北区执行任务的牧师和圣武士之外,剩下的教会人员都被以“休假”为借口关在宿舍区内,直到他们忍无可忍,与含糊其辞的四大家族派的干部们发生冲突为止。在战斗结束后,这批负隅顽抗者也没了继续死撑下去的理由,直接投降了——至于他们会迎来怎样的处分,由于涉及到不少中高层管理者,需要等大牧首从北境归来之后才能决定。
对近卫师团和城市警备队战死者的下葬仪式同样由亚历山大教会承办,他们没有选择联络附近的死亡女神教会,这种充满耻辱的事情,至少现在是不便让太多外人了解的。近卫师团在整件事中没有捞到半点好处,被卫戍元帅调集,同时要对付邪祟污染和城市警备队的“同僚”,事后还因为卫戍元帅的立场问题,不可能拿到抚恤金之外的任何补偿,自然也没有半点荣耀可言,他们之所以能够一同举办葬礼,说到底只是因为别人的怜悯而已。
“我没什么好说的。除了大牧首本人,没人可以审判我。”
“……是吗?那正好,虽然要忙的事情很多,但给你判刑的功夫我还是拿的出来的。”
“你……!”
卫戍元帅在仪式结束之后依然没有停止抵抗,这导致了近卫师团的投降速度整体慢上了一拍,以至于出现不少预期之外的伤亡。他的抵抗并没有对结果造成任何影响,在面对包括萝丝在内的众人围攻的情况下,山德里亚毫无意外的败下阵来,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被收监。当然,他在之后也没有表现出半点对自己行为的悔意,他坚定不移的认为自己所做的事才是正确的,至于露尼西亚和城市警备队方面所给出的说辞,他完全不屑一顾。
至于这到底是因为他的内心已经异化成了和常人不同的东西,还是说仅仅是单纯的高傲和倔强,又或者是将自己的地位和实力作为依仗,认为别人拿自己无可奈何,这种事情就不为人知了,谁又能窥探一位传奇的内心呢?只是并非所有人都会迁就他,因为他是难得而珍贵的传奇强者就考虑让他戴罪立功,“界时剑”的判决只取决于检察官和辩护人之间的讨论结果,无论最后是永久封印还是死刑,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挥下手中的小锤。
“中尉的行程要重新安排了,不过在那之前,庆祝活动的会场选好了吗?”
“在加莱佐家里喝酒,吃炸土豆丸子,还有……”
“还有玩桌游。”
“你们讨论的时候,起码也考虑一下我本人的意见吧?”
“怎么,你还有意见?‘英雄大人’?”
“那个称呼能不能不要再提了?!”
建国纪念日的庆典最后还是成功举行了,即使街道还未完全修复,四处仍旧能看出战火遗留的痕迹,花车游行和露天酒会已久一个都没落下,市民们似乎也急需这种欢快的气氛去洗刷前些日子里的苦闷与恐慌,“城市警备队”和“缪兰德青年军官俱乐部”的成员们则意外的成为了游行的主角——东北区的威胁已经在神迹中消弭殆尽,他们能够全身心的投入到放松之中,投入到那他们过去似乎永远也不可能拥有的荣耀和自豪之中,他们可以无比得意的将自己称为缪兰德的守护者、拯救过世界的人,姑娘们会为他们抛去花束,绅士为他们喷洒香槟,欢呼和尊敬与他们相伴,他们也与市民一同狂欢。
作为当事人的青年军官俱乐部的众人们,反倒对于这个结果颇感意外。毕竟在他们看来,虽然结果皆大欢喜,但他们终究还是做出了近似于叛乱的事,对近卫师团这种正规军刀剑相向,在繁华的城区内胡闹一通,双方都有死伤,财产损失更是不计其数,甚至于他们还一度丢下了作为东北区护卫者的职责,而大议会和“界时剑”都未第一时间追究他们的责任,还把他们当做英雄对待,这实在让他们有些受宠若惊。
“很惊讶?不,这没什么好惊讶的。现在的局势一片混乱,鲁伯特,大议会中的不少势力都意图将贵族主义与四大家族一同拉下水,‘半吊子的共和制’在他们看来已经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不得不说,四大家族这次真是整了个大麻烦。贵族院必须想办法维护自己的声望,悬钩子蔷薇、夹竹桃、鸢尾花和紫三色堇已经靠不住了,在这种情况下,将那些年轻人推上‘英雄’的位置显然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也更符合市民的需求。他们现在急需一些……心灵支柱,抚平内心的不安。”
“正是如此。”
“这都是暂时的。四大家族依旧根深蒂固,尤其是斯托克方面,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现在的情况是多赢的,只是赢家的名单当中唯独不包括他们。”
“局势依然发生了剧变——我们所要考虑的事情,就是如何在这片动荡中加强自身。”
马里诺·迪·古拉曼尼和山德里亚·多伦佐·普利欧德对于“城市警备队”这一组织的看法截然不同,这也导致了他们对其所采取的态度的不同。
在后者看来,随着仪式的举行,第二个“东北区”的产生,城市警备队这种不伦不类的组织并没有维持局面的能力,其存在会如同四大家族和卫戍元帅所期望的那样,被实力更强,也更能掌控缪兰德局势的近卫师团所替代,第一师团可以名正言顺的开入市区之内,为四大家族与卫戍元帅之间的进一步合作打下基础。而在前者眼中,城市警备队相当于一个独立于警察机构和军队之外的第三方,只要东北区还存在,那些警察难以处理、军队不便处理的问题都会被丢到城市警备队的手中,他们有希望成长为一个与军队和警察机构并称的势力。
又因为态度的不同,他们最终采取了完全不一样的做法,卫戍元帅完全没有将城市警备队放在眼里,只是尽可能的推进四大家族与近卫师团之间的私下合作,等待着仪式完成的那一天将这件事摆上台面,东方司令则选择扶持“自己的势力”——至少是倾向于自己的势力——成为城市警备队的领导者。这原本只是一步闲子,在他眼中并没有太过重大的意义,直到他惊讶的得知了城市警备队揭竿而起、主动挑战四大家族发起的仪式为止,他才决定孤注一掷,在不牵扯东方军区的情况下介入战局。
他在此前并不了解真相,所以对仪式之事采取无所谓的态度,只是当城市警备队也搅进来之后,马里诺中将的直觉告诉他,这算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
“我又有什么可说的呢?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人的美德似乎都与我无关。我是个多情的杂种,却又保护不好我所爱的人,我所谓的制衡之道只不过是压垮我身边之人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无法解决矛盾,也无法为子女带来幸福,我只不过是个彻底的失败者。”
“……不过,还是有值得欣慰的事情。”
“她会质疑‘自我’得存在……这说明,她开始喜欢自己,开始有了珍重的事物。”
“她已经可以一个人走下去了。”
鲁多维特·拜伦看上去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他的头发一夜间尽数花白,他的身体也显得要比之前枯瘦和衰弱了几分,谁都找不到他,毕竟谁又能想到,他现在并不在城里的任何一处地方,而是身处附近山头上的小墓园中,用手掸去无名墓碑上积攒的白雪。
或许,他确实是因为不希望女儿在奉献自我时过于痛苦,所以才为她灌输了英雄的概念,所以才允许她成为缪兰德耀眼的明星,只是这些如今都已经无所谓了。他是人们口中的罪人之一,无非是罪名要比其他几位轻上几分。这正是他,或者说拜伦一族一贯的摇摆不定带来的恶果,让光阴和机会一并从指尖流逝,徒留悔恨和痛惜。
“抽身的太迟了……真是麻烦,还是早日为以后的事情做准备比较好。要变天了。”
寻常的日子里,一旦到了建国纪念日这样重要的节日,贝娅特丽克丝公馆必然会变得门庭若市,权贵和武人汇聚于此,参加那一直持续到节日之后的聚会,现在的这座霍华德家的奢华府邸如今却是冷冷清清,只有多米尼库一脸为难的摇晃着手里的酒杯,从二楼俯视着那空无一人的大厅。
“……”
维塔利·斯图亚特站定于缪兰德的地下墓室之中。他已经沉默了许久,直到最后,将那郁结的一切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忘了我吧!唯有如此,才能让您获得真正幸福的结局,您应得的不是魔女的诅咒,而是万民的簇拥,那光辉的所在方为您的归处。——”
“——我又如何能忘记你,灰烬的魔女啊!若你是影,也是熊熊燃烧的烈火般的影,将我吞噬,消融我的血与骨,若你是诅咒,那便让诅咒纠缠于我,我愿将你与诅咒一同背负!——”
“她们可真是适合演这幕剧……不过是不是有哪里怪怪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露娜大人?”
“不要往这里看,艾希对歌剧可不在行。”
“你明明每天都在吟诗……”
“就是,为什么柯莉特是‘魔女’,而萝丝是‘骑士’呢?”
“大概是因为……气质吧?”
“欸——气质吗——”
作为这次事件核心的几人,倒是比其他人显得更加悠闲自在。
在花车游行和露天酒会之后,缪兰德大剧院也以庆祝为名义,举办了《席兹伯格》的公演活动,演员阵容和之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主演依然是处于舆论热潮中的柯莉特和萝丝了。现在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她们二位一个是预定献给神明的祭品,另一个则是传说中的巨龙,作为受害者的她们没有遭受任何批判,反而因为那过于浪漫和富有传奇色彩的经历而变得越发受欢迎。
《席兹伯格》的剧本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由柯莉特之手进行了些许修改,主要是加上了一些原剧本中没有的内容——对于她来说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做起来自然是轻车熟路,只是对于演员们来说多少有些麻烦。不过这到底是一次富有纪念意义的公演,在溢出的热情面前,没有什么难处是无法解决的。关于曾经那古老仪式的传说,金龙戈多娜的过往,这些不仅对于缪兰德市民们来说是投一次听闻的内容,就连柯莉特和萝丝这两位主演也是不久之前才知晓,从露尼西亚的口中知晓。
这场充满非同寻常意义的公演人气格外火爆,以至于大剧院方面临时“拆除”了剧院的外壁,让演出以半露天的形式呈现给缪兰德的全体市民。至于露尼西亚一行和城市警备队的人们则以特邀嘉宾的身份被请了过来,坐在特别席位上欣赏演出——那是之前属于四大家族的特等座,不过现在他们都焦头烂额,除了弗朗契斯科·斯图亚特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到场,于是就便宜了露尼西亚等人。
那一天的演出,大概会如同那一晚的星空一般,深深印入每个人的记忆之中,化作永不忘却的风景。
……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
距离大剧院不远处的小小公园里,灰袍老者轻嘿了一声,迈步走向他那熟悉的同伴,只是后者今天并没有如之前一般,披着那不明所以的袍子,而是换了身行头,换了身满是战斗痕迹、像是从时间的尘埃中捞出一般的银甲。
“当然。”
他的目光依旧向下投去,投向那舞台上的身影,投向包间内谈笑着的少女们。那目光不再缺乏波澜,今天的他的视线中充满了回忆,充满了温柔和眷恋,像是打破了裹在身上的由光阴堆积而成的“壳”,挣脱了那层层岁月的束缚,今天的他格外接近于曾经的自己。
“不和他们告别吗?”
“我都已经是个死人了,何必做这种多余的事。”
义眼、钢铁的手腕、机关的双腿,那些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发生变化的部分,看上去与周围寻常的肉体有着些许不融洽之处,只是老人已经习惯了这些。
“倒不如说,我应该对她们道歉,我看上去就像是明明还有余力、却最终什么都没做的可恶的家伙一样。”
“她们反正也不知道你的情况……还有我的,咱们都一样。”
“你应该比我更有余裕才对。”
“怎么说?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
“……虽然我被成为亚历山大的使徒,但我终究只是凡人,最多不过是被他们称为所谓的‘半神’,我的命运也已经踏入了尽头,我之所以还存在于此,只不过是被神明的馈赠吊着一口气罢了。如果我做的太过火,让自身和现实变得太过接近,大概会直接因为难以维持自己的存在而消失,无法再为她们提供什么帮助。你不一样。”
“所以哪里不一样了?”
“少来,拜尔赫斯——不,应该叫你‘沙哈尔’才对。”
“呃,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灰袍老者看起来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又重新平复了情绪,依旧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笑着。
“早就发现了。你应该不像我这样限制重重才对。”
“好吧,你说的没错。”拜尔赫斯,或者说沙哈尔耸了耸肩,“但我们的情况其实差不多,我也不过是依靠那张‘卡片’,才能够将这一缕意识锚定在这片命运的网之中,如果提前将事情搞得乱七八糟,我的锚点也就会从世界上脱落,难以继续存在了。”
“……你可是命运之神。”
“我是命运的纺织者,而非命运的创造者,你也明白其中的差异。何况,你看,现在的我可只是一丝意识,真正的‘自己’现在大概和烟消云散差不了多少了,哪有那么多神奇的伟力可用呢?”
“…………”
老人对同伴的说辞表现的一脸嫌弃,当然,他们都知道那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将自己的存在和残存的神力凝聚到一起,形成了能够维持自我存在的事物,正是因为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老人和“沙哈尔”才能一直存续到现在,直到命运的脚步再一次迫近,让他们交出那几乎等同于自我存在得物件——那张“死神”的卡牌为止。
谁都没有对此表现出不舍和惋惜,他们都很清楚,自己是早就应该死去的存在,是昔日的幻影,如果能用这份残存之物为今人开辟出未来,那对他们来说便是无可比拟的慰藉。
“……时间快到了啊。”
拜尔赫斯嘿嘿一笑,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那里已经变得透明,化作星星点点的微光,消散在冬日的空气中。
“光阴不留人。”
老人也做了同样的事,他平静的伸出手,让那逐渐消失的位置与远处的舞台相重叠,就像是在隔着一层透镜,在玻璃之后欣赏那美妙绝伦的歌剧。
“她们在传唱你的故事,席兹伯格,就像她们成为了你故事的一部分。”
“我能听到……在去见她之前先回顾一下我们之间的往事,这倒也不错。”
听得清清楚楚。
上一篇:斗罗:看我日记,她们疯狂开挂
下一篇:孤独摇滚,凉是我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