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式逸闻机关
明明是极度残忍的事情,在艾拉口中却仿佛茶水般寡淡。
“这……”露尼西亚的大脑一时有些当机,“那他本人呢?”
“五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的马里艾国境内有大约十二个左右的亚历克西斯在活动,全部都只是复制品。”
这听起来简直匪夷所思。
原本露尼西亚想着只要将其打倒就能够阻止眼下的暴动,现在看来哪怕将其打倒也无济于事,只会有下一个亚历克西斯顶替上来,而后继续他的每一个复制品都会继续的事业。
“不必担心。”
艾拉回过头来,朝着露尼西亚笑了笑。
“他们中始终要有一个亚历克西斯来充当整个体系的指挥塔,而为了趁着这一次一举拿下马里艾公国,那个指挥塔现在应当就在首都特威克,准备和伊瓦诺夫大公决战。”
对于纳特亚的遗产来说,最后的战斗即将到来。
终章 第二落幕 怪物的行军
军队集结于旷野之上,人类、精灵、半身人、高地人甚至是龙裔,都能在这支全副武装的军队中窥见其身影。种族问题由来已久,即便是在马里艾地区这样的种族大熔炉中,像这样将所有种族混编在同一队伍中的做法也并不常见,但他们并没有像寻常时期那般士气平平、骚乱而军容不整。
高昂的士气、整齐的步调、精良的装备——这些对于马里艾地区的军队而言,简直就是一种奇迹。
对于卡瑞达·冯·伊瓦诺夫来说,混乱同样带来财富,他只需要将那笔原本并不存在的额外收益掏出来,就能够把首都卫队武装到牙齿,别说这一支先头部队,就算是正盘踞在特威克城内的真正大军,也同样全部用上了全身重甲和精钢武器,弩炮和法师部队正静候叛军到来,特威克高耸的城墙被划为绝对防线,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反叛者们踏入一步。
而对于这支先头部队来说,他们有着无论如何都不能退却的理由。
不仅仅是因为伊瓦诺夫大公为敢死队许诺的大笔赏金,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他们中的大多人生于马里艾,亦将会死于马里艾,土生土长的马里艾人有着极其浓厚的乡土情结,这无关于国家和种族,仅仅是对于他们出生成长的土地的忠诚。
他们不愿意离开这里,无论这场战争的结果如何。
因此他们绝不会让步。
然而,无论士气如何高昂,如论装备如何精良,无论他们如何决心奋战到底——他们最终都没有能够再往前推进一步。
倒不如说,正好相反,他们的脚步在不停往后退去,无关他们自身意愿如何。
第一支先头部队已经全军覆没,造成这一境况的元凶看上去悠闲自得,只是一步一步缓缓向前走着,走着,腐朽的大地随之蔓延。
世界因为那一存在而扭曲,仿佛天穹被撕碎,仿佛大地被污染,仿佛连其身旁的空间都为骇人的魔力压得悲鸣作响,一眼望去,仿佛在看向炙热中的沙丘,空气波动起伏,幻觉若隐若现,磅礴的黑雾正随着其脚步而延伸。
这并非攻势,这并非战争,这仅仅是在宣扬自身的存在,宣扬自身即将夺取这片土地,宣扬自己乃是敌人,乃是收割者与终结者。
那身影披着一身仿佛带有某种象征意义的黑色大袍,岁月已然将之侵蚀,破碎和污浊沾染其上,仿佛古墓中挖掘出的随葬品;兜帽遮掩住那身影的面容,黑白交织的菱格纹将其边缘尽数覆盖,其肩头垂下两条赤红色的尖头飘带,上面用明亮的黄色丝线缝制出复杂而炫目的菱形花纹,这里没有风,那身影的衣角却无风自动,那身影的飘带却自然浮起,像是被某种无形的事物牵扯着、没无形的存在撩起。
黄金与宝石镶在大袍的中央,昭示着什么,宣扬着什么。
那是双爪双翼,振翅昂首的红鹰,它的爪中抓握着鸢尾花,它的神情不可一世,平等蔑视着世间万物,众生皆为魔网下的尘屑。
幽绿色的灵光随着他的脚步而蔓延,无论砖石还是泥沙,皆腐朽成泥,化作沼池,亡者再也难以安眠,那些死去者——仅仅是吸入属于死者的空气便成为尸骸者,它们开始颤抖,开始无法抑制的颤抖。
死去之人的尸体开始蠕动挣扎,而后蹒跚着、挣扎着站立起来,完整者的躯体开始腐烂,残缺者的肉块互相拼接,皮肤和肌肉开始朽坏掉落,露出骨骼,露出其血肉之下隐藏的本貌,若是化作骸骨便皆为平等,平等的尸体们的眼中无不冒着幽绿的冷火。
它们在饥饿,饥饿,并且憎恨。
袍泽之情不过是幻觉,唯有空虚和恨意永远相随。
战场上还活着的人们,无不听见了幻听。
那是锁链响动的哗啦声——像是在极远处,又像是就在耳畔,虚无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响起,有的人甚至忍不住捂上了自己的耳朵,即便如此也依旧无法阻挡那阵声响传入大脑。明明是在战场上,士兵们却面面相觑,他们深感错愕和恐慌,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声音。
这种疑问并没有持续太久。
所有人很快就明白,那声音究竟意味着什么。
无形的锁链纠缠在无形之物的身上,很快,无形之物便重新化作有形之物——那像是披着破烂斗篷的人类骸骨,惨白的骨骼上覆盖这一层薄薄的烂肉,它们并非实体,而是某种雾气般的事物组成的半透明的形体,它们就像浓雾凝聚而成的东西,它们的瞳孔中同样闪耀着幽绿色的光彩,泛起痛苦、憎恶和阴毒。
那是灵魂,或者说,一种曾经是人类灵魂的东西。
战死者的魂魄没能前往往生的通路,亦无缘于他们神灵的国度。在黑暗中迷路片刻后,他们便被重新拖拽回现世,污染其本质,粉碎其心智,扭曲其理性,从灵魂堕落为幽灵,堕落为对生者充满憎恨和渴望的不死生物。无论是尸体还是幽魂,已经不再具有思考的能力,它们现在只想着如何贪食血肉,如何扩充总军。
以及,如何为它们的新主子效力。
无形的风猎猎作响,没能掀开那漫步前行者的兜帽,却露出了那不死军团簇拥之人的面孔。
那里没有血肉,只有惨白的骷髅。
幽绿的火光跳动着,贪食着属于生者的空气。
一枚金属牌被牢牢钉在它的眼眶上,上面铭刻一行小字。
“亚历克西斯·彭特利尔”。
……
“刑死者和狩猎者的素体都需要一段时间来重新制造。”
“她们没有备份?”
“没有多余的资源可以用于提前为她们准备备用素体。”
“钢铁利维坦已经穷酸到这个地步了吗。”
“这不是你该议论的。”
赛斯汀没有回答,只是倚在废墟的断壁残垣上,从怀里掏出一盒香烟,捏出一根,向着身旁的人影招了招手。
“借个火,‘二把手’。”
没有答话,只是一手掩住了香烟,另一手掏出了有着奢华雕刻的银色打火机。打火机上的浮雕是一条栩栩如生的银龙,它的眼睛由红宝石镶嵌而成,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肆意展现着设计者的天赋,也只有绝对的手工艺才能将其呈现得如此完美。
这不是什么战利品,而是眼前之人的私有物。
她身着黑纱织成的丧服,繁复的蕾丝边层层叠叠缀在丧服的每一个角落,为这身原本令人感到压抑的服饰带来一缕情趣和浮华,她的手掌覆盖着黑色的丝绸手套,吊带袜紧裹住玉腿,高跟鞋擦得光滑如镜,她没有以黑纱遮掩面容,仅仅是在头顶斜戴着一顶缝有暗红烫花的礼帽,黑玫瑰的纹样隐隐浮现在她身上的每一处,手套上,吊带袜上,蕾丝花边上,裙摆上,以及那颈上的纹身。
包括脸部在内,她裸露着的每一寸肌肤都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而与苍白的肤色相对的,则是她紫黑色的唇彩,以及她的颈上配着的黑铁项圈,像是在诉说着她已拥有主人的事实。
她就像个幽灵,漂浮在她关注的每个人身边。
正如赛斯汀所言,她不是什么新寡,而是钢铁利维坦的二把手,“化身”。
是的,“化身”——她正是如同“主脑”化身一般的存在,只对“主脑”本身负责,只向下级传递“主脑”的意志,她对于人偶们的地位几乎等同于“主脑”本身。
只不过,这一套对赛斯汀毫无意义。
她不是人偶,只是混迹在其中的异类,“化身”对于她来说,也只不过是一个更加漂亮的机关人偶而已。
“呼——”
吐出一个烟圈,赛斯汀看上去比之前放松了不少。
烟不是什么好烟,只是二流卷烟厂量产的货色,烟纸姑且算白的透彻,也不会出现吸着吸着燃烧的烟丝往下掉之类的问题,当然味道只能算是马马虎虎。
即便是马马虎虎的味道,也足以一时麻痹赛斯汀的神经。
她从十三年前就在这么做了。
“我需要新的助手。”
“你的要求会得到满足。”
“不问问为什么?”
“你接下来的目标必然是特威克——帮助你也同样是在实现‘主脑’的意志。”
“嘶——”猛吸一口,将剩下半截香烟碾在身后的断壁残垣上,赛斯汀接着问道,“指派给我的是谁?”
“精锐特化型077,‘歌剧院’,精锐特化型093,‘仲裁者’。”
“看来你们还挺看重这次行动的,我还以为你们打算给我点侦察者就当是支援了。”
“卡瑞达·冯·伊瓦诺夫该被碎尸万段。”
“化身”没有理会赛斯汀那副略带嘲弄的态度,却也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
“情报与命令是否有传达到位?”
“没什么问题。”
“那么——”
“化身”看起来已经传达完了她所要传达的一切,正欲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她纤细的手腕却被那漆黑铠甲覆盖的手掌一把抓住,拉向身后。她的背脊被迫贴在粗糙的墙壁上,比她高了一头的女性俯下身,铠甲覆盖的冰冷躯体轻压在属于人偶的身躯上,一手攀上了她丧服裙摆之下的大腿,指尖撩拨着裙沿的蕾丝花边,另一手则轻轻挑起她的下巴。
有点粗暴,但对于“化身”来说,这似乎显得恰到好处。
“今晚来陪我,‘萝丝小姐’。”
那冰冷的金瞳半掩在眼帘之下,反倒流露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觉
“……在那之前,你得把嘴里的味道清理干净。”
“化身”并没有拒绝,她的脸上没有半点波动,手掌却已经勾上了赛斯汀的腰肢。
“不然,我可不会和你接吻。”
……
“我们大概多久才能够抵达特威克?”
将地图从腰包里掏出来,露尼西亚大概比划了一下水车渠到诺萨维之间的路程,再比划了一下诺萨维到特威克的路程。
“……这还真是让人绝望的结果。”
得出了结论的露尼西亚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如果说按照她和艾希瑟琳从水车渠走到诺萨维的速度,再从诺萨维走到特威克,最起码也要花上五六天的时间。考虑到这一次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半路连觉都不睡的全速行军,露尼西亚觉得她们一行从诺萨维赶到特威克大约已经是一周以后了。
“这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
艾希瑟琳歪了歪头。
在她看来,行程时间长短本身并不会有太大影响,而露尼西亚只是摇着头:
“我想在战局变化过大之前赶过去,不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在离开诺萨维北区的地道、回到诺萨维至特威克间的官道时,露尼西亚一行遇上了一队从特威克方向匆匆赶来的旅者,他们神色慌张,询问一番之后才得知特威克方面已经开始封闭城市组织防御,而“纳特亚的遗产”的部队也在荒野上集结,战争一触即发,他们则是趁着特威克关闭城门前逃出来避难的。
当得知诺萨维现在也一片混乱的时候,他们的情绪明显不太好,哪怕露尼西亚主动提出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助的,也被他们敷衍过去,那群旅者最后离开了官道,沿着丛林不知前往何方。
马里艾的森林昏黑而危险,信仰亵渎之双子的信徒、噬人而充满欲望的异种,无论哪一个都是旅行者的致命威胁,然而露尼西亚什么都做不到,只能为他们祝福,为他们送行,而后目送他们消失在林间的黑暗中,看着渡鸦被惊起、于半空中飞舞。
“如果我们有法师的话,就可以用加速术来提高行进速度。”
艾希瑟琳没有多问,只是顺着露尼西亚的意思提出建议。
这更让露尼西亚感到苦恼了。
“道理我都懂,但我们根本没有法师……”
就在这时,艾拉从一旁贴了过来,伸手搂住了露尼西亚的身子。
“我呀。”
“艾拉啊,你……呃,什么?”
“我啊,我就是法师。”
她用手指指了指自己。
“哎??”
“我是希柏里尔最后的巫师——当然也是法师的一种。”
她脸上有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和弑杀怪物时的清冷判若两人。
第三卷 命运相遇之地-马里艾(下)
第一章 像是一颗苦味奶糖
“赛斯汀姐。”
纤瘦的少女坐在床上,轻轻抱着自己的双膝,将下巴搭在自己的腿上,静静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洁白地面,像是用视线在描绘那些永不褪色的金边。
现在的她只穿着衬衣与内裤,每天的训练结束之后,她都不愿意为自己套上更多衣物,况且身边只有她无比熟悉的那位女性,不管怎么想都没有那般羞怯的必要。
“怎么了,小公主?”
身着黑色皮裤和长袖底衣,作为教官的赛斯汀·佩兰西汀就算是在教学中也同样没有任何着甲的打算,她知道,她的学生无论怎么挥剑都无法碰到她一下——哪怕她是那样努力,每天都要由自己为她涂抹缓解肌肉损伤的药膏,每天都会受一身伤,几乎没有一天不是裹着半身绷带在挥剑。
“赛斯汀姐。”少女的嘴唇贴着她自己的肌肤,“我没有爸爸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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