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式逸闻机关
不过，艾希瑟琳毕竟和她不一样。
她不是人类，甚至连掩盖这一事实的意思都没有，白纱只是少许覆盖着她的四肢，而没有对那些作为肉体被截去，作为机械被替换的部位有任何掩饰，她就像是大大方方的在承认，自己只是一件工具，一件被取了艾希瑟琳这一名称的机关人偶。
“字祷子的流向并不正常。”
“字祷子？”艾拉偏过头，注视着那张与自己重视之人相似的面孔，“你能直接感受到字祷子的存在吗？”
“嗯，这是在最初的设计中就拥有的机能，也是每一个机关人偶都会拥有的能力，让自身连接网络，让自身的意识浸泡在世界之海中的能力，大家都像是起伏不定的泡沫一样。”
“机关人偶……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意外而做了义体化改造的人类。”
“或许，这具身体原本就是这样制造出来的哦？”
明明是在谈论自己的事情，艾希瑟琳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更多的情感，依旧是那样无机质，是个有着精美面孔的瓷娃娃。
“或许，这具身体原本属于某个少女，肉体被克隆，在无数次量产当中被发现了优化的方法，于是父亲便截去四肢和半身，将内里也改造成能够最大效率运作的模样——艾希也不知道，艾希的内部究竟是怎样的结构呢？就像是黑匣子，没有人打开过，在打开之前，就永远只是黑匣子，里面既可以当做装满了糖果，也可以当做空空如也的普通盒子。”
明明“艾希”也是一种自称，从她的口中说出时，却让人觉得她不是在诉说自己的事情，只是在诉说一个名叫“艾希瑟琳”的其他人。
颇有一种难言的割裂感。
“唔呃。”这一番发言听得露尼西亚忍不住皱起眉头，“如果是真的，那那位‘父亲’可真是十恶不赦的大恶棍……先不说这个，总之那个是钢铁利维坦的指挥部吗？”
“艾希的意见是，否定。”
“哎，不是吗？”
“那是一处高密度的字祷子连接点——看起来有什么正在那个位置访问字祷子网络，通过字祷子网络进行一系列操作，并且没有进行加密。看起来，对方并不觉得在不需要进行字祷子网络战的情况下有什么加密的必要，也即是，并没有意识到本方的存在。”
“嗯，嗯。”
露尼西亚和艾拉一起点了点头。
当然，她们二人对于这方面都可以称得上是一窍不通，因此半句话都插不上来，只能耐着性子听取艾希瑟琳进行的解说。
“那个高密度字祷子连接点正在快速移动，再加上这个字祷子汇聚处的规模虽然庞大，却并没有达到能够被当做指挥部看待的级别，因此给出的判断是，那有可能是钢铁利维坦的精英人偶，正在执行任务。”
“嗯……虽然但是，那和指挥部有什么关系呢？”
露尼西亚又一次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不过很显然她还是没明白这其中关键所在。
“指挥部大约在更远的地方，至少在本机的侦测范围以外。可能和现在这个精英人偶一样，并没有在屏蔽上多做工作，但出于习惯方面的原因，本能的在操作字祷子网络时隐蔽了自身行踪，因此无法从字祷子的流向里直接判断出指挥部大概的位置。”
“所以……”
“直接”这个词点出来之后，无论是露尼西亚还是艾拉，大概都能明白艾希瑟琳话中所指的意思了。
“艾希的意见是，本方可以通过俘获那一体钢铁利维坦精英，将其作为情报源，从对方那里获取钢铁利维坦其本阵的位置，在那之后该如何行动，则取决于之后的情况，以及露娜的想法。这样子可以吗？露娜，你觉得这个方案可以接受吗？这能让你觉得好受一些吗？”
“嗯，谢谢，艾希。”
就像是看到了第一次见面时，那个还不认识自己，美丽冷艳的白铁之花，露尼西亚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笑意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柔和。
如果有关切之心泛滥，或者爱心泛滥的少女骑士的话，那指的一定是露尼西亚这样的人。
“那个精英人偶是在移动中的话，能够判断出其前进方向是哪里吗？”艾拉沉吟一声，接着问道，“如果能够判断的话，我们可以埋伏在其目的地，等着对其进行堵截。”
艾希瑟琳回答道：“在半路对其进行截获是不现实的。其速度过快，以至于本方并没有对其进行拦截的可能性，不过其目的地已经计算出来了，距离这里并不算远。”
“不远吗？”
露尼西亚从腰包里掏出地图，在艾希瑟琳面前摊开，后者由黑铁铸成的精巧手指便顺势攀上，在那张微微泛黄的羊皮纸地图上画了个圈。
那里标注着“拉夫凯大森林”这么个名字。
……
“拉夫凯大森林吗？说是大，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规模……”
在进入林中之后，罗伊·冯·伊瓦诺夫便进行好了分队，让一小队人留守在森林之外，看守马匹并准备接应，而后其他人则与他一同下马步行。骑着马在这种森林中行动实在不算什么明智之举，而倘若真的发生了什么情况，他们还可以选择原理脱离，用备好的马匹逃走。
“少爷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嘿，别叫我少爷。”冲着随行副将摆了摆手，罗伊看起来非常不喜欢少爷这个称呼，“我十八岁就没在特威克这待着了，在那之前父亲可从来没有带我出来打过猎，这种地方自然是没可能来过的。”
“哈哈，的确如此，殿下是完全不喜欢打猎。”
“就是这样他都不肯拆了那个园林拿去干别的，啧，那么大一块地方。”
一边随口闲聊，罗伊一边四下打量着这座森林。
马里艾几乎七成以上的土地都被森林所覆盖，倒不如说，像是埃克斯托夫大平原这样的地方才是罕见的——据说，当年的古纳萨兰王国开国君主用一场规模盛大的塑能魔法将一片森林整个烧成灰烬，那片被烧的干干净净的森林后来便成为了现在的大平原。
即便如此，这座拉夫凯大森林的规模在马里艾境内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
明明紧贴首都，伊瓦诺夫家族却从来没有对这座森林进行开发的想法，毕竟这是个在血脉中就安于现状的世家，会采取这样的方针不足为奇。而在更早之前，这里还是纳萨兰王国首都的时候，当时聚集在王城的魔法师们似乎会将这里选做冥想和修行的场所，因而也没有对这里采取任何开发和采伐，反而还用各种手段助长了这座森林的规模。
奇形怪状的菌蕈遍布于树根和落叶之间，看上去密密麻麻，有的平实而别无特色，或白或棕，有的异常巨大，仿佛一张小伞，有的则如同星辰坠地，带着艳丽珍奇的色彩，或红或紫，让人眼花缭乱——倘若水平足够，便能分辨出其中可食用的、有特别效力的，哪怕不需要狩猎异种也能够填饱肚子，倘若水平不够，便去采摘那些只是颜色看起来朴实的，说不定没走两步路便会暴毙当场。
藤蔓缠满枝头，枯叶遍布足底，用耳朵去倾听，用鼻腔去感受，或者张开嘴，深吸一口气——轻易地便能感觉到一种气息的存在，那是生命的气息。
只是，倘若真的有人熟悉森林与郊野，例如说那些德鲁伊，例如说巡林客，便能够发现这其中的怪异之处。
那种味道，和他们在遥远过去所熟知的，并不相同。
一行人不得不支起灯具，让人造的光芒笼罩这支行军的队伍，即便现在还是白昼，这里的明暗却与黑夜无异，即便现在还是白昼，这里也依旧能够称作夜色正浓，倘若去掉那些人造的灯火，恐怕能看见的便只有自己的五指，看不见前人，也看不见后来者。
“这里还真是……”
“很让人不舒服，对吧？”
罗伊旁边的参谋忍不住咧了咧嘴，看起来早就对这座森林有所耳闻。
“啊，没想到这种地方还会设那么大的据点。”
罗伊点了点头，虽说他是个足够自信的强者，并不觉得这座森林里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他本人，但他还是需要为战果以及自己的部下负责。
“也正是因此，拉夫凯大森林中的据点是人员变动最频繁的据点之一。”
“这座森林对于法师来说是个好地方。”一旁来自另一家安全承包商的法师顾问比划了几下，“包括这座森林里的据点在内，几个重要据点基本都是能够让人找到办法直接轰击首都的位置，也难怪那帮人会击中攻击这些地点。”
“是被测绘出来的吗？”
罗伊沉吟着，总觉得事情不会是这样简单。
连他自己都是接手首都防务之后才能了解到的据点布置，“纳特亚的遗产”居然只需要靠着测绘，就能够将情况把握到八九不离十……
这种事情真的是可能发生的吗？
第十二章 棋子的碰撞（其之一）
“这里该不会有异种吧。”
“那自然是有的。”
“哈……也对，我不该说这么没常识的话。”
窸窸窣窣的声音时不时就会从森林两旁响起，在脚下只有简单开辟出的小径、提灯光火之外一片漆黑的情况下，这些偶尔传出的响动总会让人突兀紧张起来，毛骨悚然，汗毛倒竖，明明是冬日，却也依旧会滴下冷汗。
罗伊却是不担心。
他对于自己的感知能力还是有几分自信的，倘若真的有异种出现，他总不可能一无所知，至于寻常的野兽之流，则从来没被他放在心上过：这不是开玩笑吗，如果这些士兵中的精锐连野兽都难以对付，那罗伊不如当场把他们全部遣散，自己去找“纳特亚的遗产”比划比划。
而如果真的出现了能够瞒过他察觉，在所有人都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潜伏至如此距离，那么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专精于隐匿自身的类型，一种是其过于强大，以至于可以反向将罗伊的危险感知屏蔽。倘若是前者，那么不一定难以对付，倘若是后者，那么罗伊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担忧的。
毕竟到时候无论他担忧与否，最后都有很大概率是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存活下来，倒不如不担心为妙。
异种不同于传统的野兽和魔物，如果可以的话，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人愿意提及它们的存在。
传统意义上的野兽和魔物基本都是自第三历便陆续出现，一直存留到现在的生命，它们和智慧种族相互竞争，前者吞噬后者，后者驯化前者，作为这个世界上奔涌的生命之流的一员，与智慧种族一同分享着天空、大地和海洋。
而异种不同。
直到第五历末尾，第六历起始，这种存在才与“天灾”一同出现在世人眼中。
对于异种产生的原因，学者之间至今仍无定论，虽然“异种学者”和“天灾学者”都已经因为能够调度异种和天灾的威能而被登记为“职业者”的新子项，但其对于异种和天灾本身的研究依旧难以进展。
说到底，无论异种还是天灾，都源自于神灾的污染和影响，而神灾本身已经超越了凡人的智慧，进入属于曾经十二神的领域，正如人类对于天灾那浅薄的认知：危险、骇人、大量死亡、难以预计、难以抵挡，人类对于异种的认知也并无更多深入：畸形、扭曲、污染、强大、嗜血、危险。
如果可以的话，罗伊更希望森林中可能存在的异种去咬“纳特亚的遗产”一口，而不是反过来找他们一行的麻烦。
“已经行军半日，差不多也快要到那个据点的地界了。”
借着火光，罗伊查看起手中的详细地图。
和在马里艾国境内一般贩卖的普通地图不一样，他这份地图属于只有公国军内部指挥官才有权使用的详细战略地图，不仅绘制上更为精准详细，在尺度比例更加准确的基础上，包括了一般地图上不可能查看到的各种详细路径，还标注出各种地标、资源点和军事设施的所在地，通过这份地图，公国军的指挥官可以轻而易举的把握自身所在、分析下一步行动、通过地利让自身获得优势。
根据这份地图，最多再过一段路程，他们就会进入那一据点的侦查范围之内。
这半天的快速行军当中，罗伊和他手下的士兵们根本没有遇见过敌人——野兽、异种、或者“纳特亚的遗产”之士兵，仿佛都从这片森林中消失了一般，只剩下些许虫豸还昭示着这里作为正常世界而存在。
转过头去，罗伊向着传令兵发号指令：“传令下去，全员夜视仪装备，而后以作战目标地点为中心呈包围阵型展开，打开短途联络终端。”
这种怪异的寂静不由得让他多了几分心眼，罗伊并不觉得对方能够在一个刚拿下不久的据点安排大法师等级的人物，最起码，罗伊并不觉得他们能够掏出一个反魔场出来，让夜视和通讯魔法失效，因此罗伊选择追求安稳，放弃更加便捷的法术，转而采用从北方和东方传来的所谓机关技术。
倘若因为“纳特亚的遗产”在魔法上的小手脚，导致通讯和夜视魔法难以使用，战局马上就会陷入混乱状态，如果作为代价，“纳特亚的遗产”自身也无法再使用这类魔法，那么情况走向对哪边有利的场合都有可能，而如果“纳特亚的遗产”依旧保有通讯和夜视能力，那么他们能够轻易对罗伊的部队造成致命打击。
罗伊·冯·伊瓦诺夫自然不愿意冒这种风险。
他这一次带来的全都是士兵层层选拔之后挑选出的精锐，经过一段时日训练之后，协调性、组织度全都提高到了相当优秀的水准，再加上一段时间针对夜战和林中作战的专门训练，不过一会，整支大部队便在几乎悄无声息间部署到了既定位置，如同一张向着林中张开的巨网。
将耳麦戴上，稍做测试，罗伊没有表现出分毫对这种新颖事物的排斥，一段时间的使用让他对这种便利设备颇为欣赏，如果不是成本和维护问题，他觉得这也能够和魔法互相竞争，成为一种日常中常见的事物。
“作战开始。”
随着这声号令，以据点为圆心的包围网开始稳步紧缩，重步兵、弓弩手、法师部队、后卫部队分切成无数小队，以四波波次逐步推进。他们终究无法让自己做到悄无声息，却能够将自身动静融入北风呼啸之中，使得动静降低到最小。
毫无阻拦，毫无发现，这支队伍已然悄声推进到能够看见据点的方向。
“呼……”
罗伊耳畔能够清楚听见他副将粗重的呼吸声，很显然，他颇有些紧张，似乎这种过于寂静的环境给了他不小压力。过了片刻，他出声问道：“是不是觉得有些太安静了？”
“是，从那边据点一点声响都没有传出来，我只听到了士兵们的脚步声。”
“我倒是好像有点听见……嗯……一些隐隐约约的奇怪声音。”
“什么？阁下您听见了什么？”
“好像是从比较远的方向传来的，不是这里……啊，暂停前进，已经可以看到了。”
将望远镜搭在眼眶上，罗伊皱着眉头，观察着那座被他视为目的地的堡垒。
越是看过去，他的眉头便皱得越紧，以至于他的眉间不知不觉间压出了一道深深的川字纹。
原本应该人影忙乱、人声鼎沸的要塞，非但没有传出半点声响，甚至连分毫火光都没有，那里一片漆黑，黑暗而死寂，倘若不是有夜视仪的存在，罗伊甚至根本不可能看见那里的情况，而又正是因为能看见那里，看见要塞如今的景象，他也不会将眉头皱的如此之深。
尸体被用枪尖串起，那些沾染血迹的长枪仿佛丛林般密密麻麻插在要塞四周，仿佛形成了一道枪，一道血肉和荆棘贯通而成的壁垒。
那些尸体皆穿公国军之铠甲，残破不堪，血液干涸，首级不翼而飞，若是想要一探究竟，寻找那些首级的去向，也不是很难——抬起头，看向要塞的坚壁之上，无数人头密密麻麻的钉在墙垛上，挂在门楼上，穿在弩炮和旗杆上，那些头颅被挖去双目，剜掉耳鼻，割去头皮和嘴唇，仿佛只留下五个血粼粼的黑色空洞，带着恐怖的表情，无声的朝着罗伊和他的士兵嚎叫着。
像是明白了什么，罗伊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全员警戒！从一计划转变为四计划！我们中埋伏了！”
他已经再也顾不上什么隐蔽、埋伏，不得不在通讯频道内大声呼喊起来。
这一景象同样超出了士兵们的预料。他们都是久经战事的士兵，血肉模糊、断肢纷飞的场面见得并不少，但这样一幕如同从血狱直接捞出来的光景，还是没有来的震慑到了他们，当然，长久以来的执行力让他们一听到命令便立即行动起来，按照罗伊层层派发下去的指令重新调整阵型。
就在他们刚刚迈开脚步时——
“啊啊啊啊啊——————————！”
一声啸叫凭空响起。
没有起源，没有结尾。并不洪亮，并不凄厉。并不尖锐，并不沉闷。不似男声，不似女声。这一声极尽悲哀、恐怖、怪诞的声响仿佛从心底响起，又仿佛在心底消失，明明是声音，却如同血液般融化在了心脏当中，那声音就仿佛无数张嘴交叠在一起发出的惨叫，它的存在感是如此强烈，它的影响是如此剧烈，以至于哪怕是身经百战的士兵，也开始脚步迟缓，开始浑身发颤，开始忍不住的感到恐惧。
这让他们变阵的脚步慢了一拍！
“唔啊！”
队列的角落里，一名士兵被从林间黑暗中扑出的什么扒倒在地，从盔甲缝隙处传来的剧痛让他忍不住惨叫起来，即便如此，疼痛也一并让恐惧退却，他近乎本能一般放弃手中的长剑，从腰间拔出匕首，往扑在自己身上的黑影上乱捅一阵，那道黑影很快便失去了力量，被这名士兵踢到一旁。
就在他缓过气来的前一刹那，更多黑影从四面八方扑了上来，他还没来得及挥动武器，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就已经随着“刺啦”一声，被撕成了一地血粼粼的碎肉和内脏。
这一场景不仅发生在这里，同样也发生在队伍的每一个角落，越来越多士兵落得同样的下场，还没来得及看清到底是什么在袭击自己，便已经被撕成一地碎片，殒命当场。本来这种程度的突袭并不足以造成如此之大的损失，然而第一波啸叫让绝大多数士兵都失了先机，失误仿佛多米诺骨牌一般层层倒塌，最终让战线一片混乱。
——被伏击了！
用力晃了晃脑袋，罗伊很快便从不良状态中恢复过来，而后一下子便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然而此时此刻，已经有不少士兵被残杀在第一波突袭当中，他瞥了一眼自己的随行法师，发现对方还处于恐惧导致的失神之中，便狠狠一拳砸在对方脸上，将他打得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接着也摇了摇脑袋，流着鼻血勉强从地上爬起来。
这一拳直接打烂了他心中的恐惧，让他再一次回归现实当中。
“传令下去！让牧师部队释放希望信标！”
罗伊几乎咆哮一般的声音回荡在对方耳边，他已经没有功夫优哉游哉的去发号施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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