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式逸闻机关
“那么高的楼，该怎么进行上下移动呢？用步行吗？”
“露娜大人的体力很好，即使如此，倘若每天要用那么多力气去上下爬楼的话也会觉得疲惫吧。”
“大概？”
“这辆列车的动力，来源于以龙晶为核心的动力装置……”
“龙晶是什么呢，听起来像是和龙族有什么关系。”
“……露娜大人，这个最高祭祀阁下没有教吗？”
“没有。”
“赛斯汀也没有？”
“说对了，也没有。”
艾拉看上去有些哑口无言——她实在没想明白，这十几年的教育经历里，露尼西亚到底学到了些什么，还是说这些做老师的都不觉得这种常识很有必要性？
“‘龙晶’……现代这样称呼的物质，是逸散魔力在地脉中凝聚后生成的产物。这些转化为为结晶态的魔力，可以像现在这样被装置处理后提供能量，也可以切割成小块或研磨成粉末，生产一些魔法道具……或者其他什么。”
“常规龙晶是这样。还有被称为帕拉瑞斯龙晶的品种，这种龙晶是魔网中阻塞的魔力，当其凝聚到超越临界点时，就会脱离魔网，从魔网和现实位面的交接处坠入现实位面……这种帕拉瑞斯龙晶非常少见，可以被用来生产传奇等级的魔法物品。”
艾拉在一旁补充道。
“所以，和这辆列车一样，那些建筑物里有用魔晶驱动的设备，让人能够上下移动？”
“没错，露娜大人理解的很快。”
“别这样，我要不好意思了……”
“浮空建筑用的也是类似的设施——这里不像浮空城，不用传送阵和飞行手段几乎无法实现进出，只需要一个长度足够的设施就能上下移动。”
那些底部没有着地的高楼，以经过处理、能够抵消重力的龙晶作为基座，就这么悬浮在半空当中，一些或是圆形或是四方形的管状物位于其旁边，那便是艾拉·赫珀所描述的移动装置。
“看到了吗，露娜大人，就是那个。”
“嗯……”
她看得一清二楚，并因此而出神。
“明明这里和马里艾距离不远，感觉却差这么多。”
“如果是巅峰时期的纳萨兰首都特威克城，其景象应该不会亚于这般。只不过随着一切遗失，现在的马里艾连最基本的魔法技术都要依托于考古，无论人口，经济，魔法造诣还是技术，以伊瓦诺夫大公的手段都没可能光复纳萨兰时期的荣耀。”
“所以罗伊才会有那样的想法吗。”
“这就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了。”
一时间，话题陷入停止，三人重新归于沉默，各自思考着不同的事情。
从腰包中摸出那张“死神”牌，凝视着上面露西女神的画像，露尼西亚像是在发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的开了口。
“这里离魔网大崩坏的中心不算远。”
“嗯？”
艾拉转过脸来，望着沉思中的露尼西亚。
“但是为什么，魔网大崩坏发生的时候，位于中心的纳萨兰王国几乎完全毁灭，位于这里的缪兰德却并无大碍？”
“这个……”
“因为……”
“因为在那之前，来自泽尔哈尔的圣女，‘霞光’洁芙琳向缪兰德做出了警告。”
在艾希瑟琳给出答案之前，位于另一侧的中年男子便做出了解答。
面对投过来的三道目光，这位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将黑色礼帽从头上摘下，露出半白的淡金色短发，以及他棱角分明而又难掩疲惫的面孔。
“以四位传奇法师为首，缪兰德的一切力量都发动起来，开始寻找度过这一危机的方案。直到最后，同样是这四位传奇法师，施展传奇法术‘恒久之秤’，消弭了魔网大崩溃带来的伤害，直到后来魔网重新以残骸的形式稳定。”
这位中年男子说的并不详细，但还是大概的将发生的事情概括了一遍。
显然，这个回答让露尼西亚有些意外，她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听到“泽尔哈尔”与“圣女”这两个名字。
“……这样的话，纳萨兰又是？”
露尼西亚的反问没有难倒他，这位男子一边把玩手中的礼帽，一边回答道：“泽尔哈尔的警告看起来对他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魔网大崩溃依然发生了，至于魔网大崩溃与纳萨兰之间有什么关系……过度揣测总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您认为呢？”
“抱歉，是我失礼了。”
“无妨。”一边重新将帽子戴上，男子一边无所谓的笑了笑，“这座城市在那时收获颇多，知晓了泽尔哈尔名为的‘圣女’这一存在，在灾难中得以幸存，一切都仰赖于沙哈尔之眼，沙哈尔之星，沙哈尔之启示。对于我等备受诸光恩惠之人而言，来自泽尔哈尔的信徒都是贵客，更何况……还是一名圣武士。”
一时间，露尼西亚的呼吸停止了。
从旅行的开始，直到现在，这还是她第一次尚未作自我介绍，便被人以“圣武士”称呼——何况她根本不认识对方。
这让她不由感到紧张，以至于在无声无息间绷住身体，随时准备解开剑鞘的封锁。
做出了这般准备的不仅是她，同样也包括她身旁的艾拉和艾希瑟琳。
“……您是？”
“别紧张。”
中年男子压了压帽檐，嘴角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
“本人名为朱利奥·德·霍华德——欢迎来到缪兰德，三位女士。”
第十六章 空港
“霍华德——”
只是稍作重复，便已然理解这个词语的含义为何。
于马里艾就职、作为罗伊·冯·伊瓦诺夫副手的那位劳伦霍特·霍华德，在罗伊与克莱蒙特·埃法贝利尔的战斗中立下了不小的功劳，现在大概也还在罗伊身边全力以赴——而在那之前，在作为罗伊·冯·伊瓦诺夫的副手之前，他首先是老劳伦霍特的儿子，是霍华德家族迁至马里艾的旁支。
而霍华德家族，便是所谓“缪兰德四大家族”之一。
周围由报站和乘客们所制造出的声音依旧存在，不曾减小，却在露尼西亚耳中变得可有可无，她的注意力完全随之绷紧，对方报出了自己的身份，而这并不代表露尼西亚就会因此而放下警惕，倒不如说这反倒让她更加紧张了一分，因为她无法分辨对方的用意。
唯一毋容置疑的是——对方在打量自己，说不定还在心里默默打分。
“……看来各位也不是一无所知，如此一来倒是本人唐突了。”
略作沉默，而后轻笑一声，这位朱利奥先生的态度上依旧是看不出什么端倪。
“没想到，大贵族也会和平民一起挤在公共车厢里。”
艾拉的话语将朱利奥的注意力从露尼西亚身上引了过去，他一边关注着露尼西亚的态度，一边回答道：
“这没什么奇怪的。”
“我倒是觉得这有点不那么寻常。”
“这就是误解了。有了足够的资金，就能购买坐骑与飞毯，倘若连驾驶都觉得过于劳累，还可以再填雇一名骑手，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出行——使用金钱是为了达成自己想做的事，既然本人想要‘以空轨列车出行’，又有什么不这么做的理由呢？本人也同样是公民之一，自然也有使用这以税金建造起的轨道的权力。”
“您刚从外面回来？”
“所以才会来到南站。”
“从这个原因……”
“没法推断出这个结果，所以本人直接把答案如实给出。”
四大家族的成员——并且，看起来地位不低——出行在外，这本身并不算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对于这种位高权重的人而言，他们不论是在家，在办公大楼还是在国外，都符合他们的身份，以及他们需要做的事。
“那可以冒昧问一下，您是去做了什么呢？”
“太过刨根问底……不太好，不是什么好习惯。当然，本人是前往东部视察，这件事没什么可隐瞒的，说不定明天各位就能在晨报上看见一片关于本人这次出行的报道，如果各位有读报这一习惯的话。”
“失礼了。”
“无妨。”
捏了捏帽檐，朱利奥·德·霍华德依旧是那副让人感到有些装模作样的说话方式。没有人对此有意见，也不会有人对此有意见，即使有，也不会在这里将意见提出。
“……本人就在这一站先行告辞。”
随着列车缓缓停止，朱利奥也跟着起身，如同周围那些寻常的乘客一般，跟着人群一起，向着车门处涌去。从背影看去，他和那些穿着正式、年龄偏大的其他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仿佛刚刚那些从他身上浮现出的压抑感都只不过是幻影，是自欺欺人的产物。
“希望各位这几天在缪兰德过得愉快。”
朱利奥的话语混杂在其他乘客的交流中，并不突出，但又足够清晰，而随着他的话语落地，一些看上去不那么寻常的乘客也同样跟着起身，一同混在人群中向外走去。
待到车门重新关闭，乘客们寻找着空余的座位，或是寻找扶手之处，一切才像是终于迎来结束，回归到其该有的轨道之中。
“……大意了啊。”
露尼西亚颇有些懊恼的这样说着。
最后和朱利奥一起离开的那些“乘客”，毫无疑问，都是跟他一同秘密出行的护卫，而直到他们最后跟随朱利奥一同离开为止，露尼西亚才终于发现，或者说意识到了他们的存在，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失误——她在之前完全将注意力放在车窗之外，之后则完全集中在朱利奥·德·霍华德身上，以至于她别说发现，甚至根本没想过秘密护卫的存在。
“没关系的，露娜大人偶尔放松一下注意力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艾拉则用温和的笑容回应着露尼西亚。
“我会一直戒备着周围，保证不会有谁能暗中偷袭露娜大人。”
“艾希也可以通过扫描来注意周围的情况。”
“嗯……”
果然还是难以释怀——这种话她当然说不出口。
“从抵达缪兰德开始，一直到现在，感觉已经遇到过很多莫名其妙的人了。”
“比如说？”
“奇怪的少女，奇怪的占卜师，还有奇怪的中年男人。”
“奇怪的少女？”
“表情很阴沉，说话阴阳怪气，左眼处有一条刀疤，还穿着风格很不现代的衣服……”
如果只是其中一点的话，多少有些难认，而若是将这好几点加在一起，那么只要见过那位奥菲雅，就会不由自主的将这些要素和她联系起来，于脑海中勾勒出那位灰发少女的模样。
“……啊。”
“是她呢。”
“哎，你们也看见了？”
艾拉和艾希瑟琳看上去非常有默契的一同点了点头。
“嗯……”
——真是一场奇妙的旅行呢。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现在的露尼西亚一点都不期待这场旅行变得“奇妙”起来，对于她而言，现在想做的事情只有好好吃顿饭，好好睡一觉，坐上飞空艇安安稳稳的前往安布利斯堡，回去找到西耶力老爹之后……之后怎么样都好。死亡与硝烟在脑海中徘徊，挥之不去，为了踏上不同寻常的旅途，就要付出不同寻常的门票钱，以城市的崩坏，国家的衰颓，生命的消散作为“惊心动魄”的代价，实在是太过残忍，也太过高昂。
艾拉和艾希瑟琳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保持沉默——从露尼西亚的表现而言，她与那位灰发少女的接触并不深入，这样一来也就没必要再让她多惊讶一分，不如让她就把对那位少女的印象定格在“阴阳怪气的怪人”上，这样也好。
一站又一站的停靠，乘客随之上下，也就一站又一站的接近一行人的目的地。
窗外的风景同样不停变换，只是连露尼西亚都一时失去了兴趣，只是呆呆的望着写有站台名的挂牌，听着报站员的声音从耳旁滑过，甚至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有听进去，又是否真的还记得自己该在哪里下车。
从南站一直向北，越过市中心，而后到达几乎位于最北侧的“阿贝托空港”站，当空轨列车缓缓停靠的时候，车上已经没剩下多少乘客了，露尼西亚便也在些微的恍惚中，和艾拉、艾希瑟琳一同走向车门，离开这列载着她们行驶许久的列车。
付好车费，走出车站，周围似乎要比进城时明亮了些许，时针指向接近正午的位置，只是对于这片算不上繁华的街景而言，又很难让人产生“时值正午”的感觉。
“这里看起来好荒凉啊……”
冷风拂过面颊，让露尼西亚多少打起些精神，直到这时，她才终于发现，自己早已远离繁华的市区，来到了一个既不像是缪兰德城内，又不像是水车渠那般乡下的地方。
灰白色的街道宽敞而空阔，两边仅有至多不过三层的平房，倘若站在稍高的位置，放眼望去，甚至可以看到缪兰德城下方的渺远平原，看着空轨列车的悬浮轨道一路延伸，转过头去，林立的高楼远的像在另一个世界，朦胧难辨，于云海里浮沉。
街边的店铺越有半数开着门，剩下的则要么紧闭门扉，要么干脆贴上了转让告示，看起来这里的生意并不景气。
艾拉也跟着环顾了一圈四周，说道：“大约是有什么原因在。接下来露娜大人打算步行前往空港吗？”
“就算是但对于露娜来说，这个路程也不算近。”
“主要是太耗时间了……”
从腰包中摸出光辉神庭的圣徽，闭眼凝神，随着空气中浮动着的光晕愈发明亮，一匹有着灰色毛皮的战马便凭空出现在露尼西亚身旁，露尼西亚伸出手，它便亲昵的用脑袋蹭过去，足见其与露尼西亚的友好关系。
“用‘召唤坐骑’的神术吗？在这里应当不会遇上战斗，也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这样就要委屈一下艾希了。”
“艾希可以飞行，露娜只要载上艾拉就行。”
“一次搭载三个人还是勉强了些……来，艾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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