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式逸闻机关
“实际上，我只在授勋仪式上和那位乔凡尼先生有过交谈，再加上国务卿那张脸经常出现在报纸上——而且往往是头条新闻——所以我本人可记得相当清楚。不过国务卿大概是不认识我的，即使我现在的职务看上去如此的……微妙。”
“啊，您要慎言，中尉阁下。”利奥波特轻笑一声，“如果国务卿听到这句话，他会觉得您在讽刺执委会，说不定还会下令将您逮捕呢！”
“您会比我先被逮捕的，上尉阁下。”
对此，加莱佐·德·巴巴克罗显得不屑一顾。
“刚才说到哪来着？对，国务卿对经济方面的事情一窍不通？”
“完全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
“是的。乔凡尼先生对金融、财政之类的东西完全不感兴趣。”
“您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加莱佐先生，长久的警务工作和警备队糟糕的酒量终于把您逼至发疯，以至于您连家父是做的什么工作都忘记了吗？”
“高级书记官。”
“看来您还记得。总之，乔凡尼先生完全不喜欢这些事物，在他看来呢……嗯……在他看来，金融这个词可以直接和诈骗、泡沫、歪门邪道等词挂钩，等哪一天金融口的官员们把持了国家大政，这个国家也就差不多该完蛋了。”
“这听起来可真是相当激进的观点。”
“还没完呢。在乔凡尼先生看来，我国应当全面取消现有的金融财政系统，将财政大权交给生产发展委员会……当然了，这样一来生产发展委员会的权力就会变得过大，按照乔凡尼先生的设想，这种过于膨胀的机构需要被切割分解，不过再怎么分解，事后还是那么几个部门用计划来决定生产与市场运作……”
加莱佐忍不住擦了下额头的冷汗：“好吧，说激进未免有些言不符实……这听起来可真够疯狂的。”
“谁说不是呢。”
“您知道吗，利奥波特，这种观念从一公里外就能嗅出计划经济狂热者的味道。我对此十分理解，毕竟乔凡尼先生据说曾经和托文党相交甚密，他会有这种兴味我是一点都不感到奇怪的。”
“这话说得有理，可不全对。”
“不全对？那还另有隐情咯。”
“您现在被借调到警备队，具体来说是负责东北区的治安与防务。”
“是的。”
“东北区的事态，您比我清楚的多……最近那里的状况想必不会太妙。”
“没错。可我不明白这和刚才的话题有什么联系。”
“接下来我所要说的话，希望您不要与他人提起，至少在有正式发表之前不要这么做。”
“这没问题。”
“您得发誓，加莱佐先生。并非是我对您的人品有所质疑，只是在这一话题上，我对于单纯的承诺，其信任绝不会高于郑重的誓言，这一点不仅是对于您，对于其他任何人也是相同的。”
“我向我家族的纹章起誓，向我的剑与血起誓，绝不会不必要的向任何人提起我接下来所听到的一切。”
“好，那您且听我说。”
利奥波特没有立刻说下去，而是先瞥了一眼乔凡尼国务卿的方向——看上去克里斯托弗·诺奈与乔凡尼国务卿的交谈暂且告一段落，前者向后者行礼致意，而后便端着他手中的酒杯快步远去，国务卿却没有因此而获得一段清闲时光，很快，又一个对利奥波特来说颇为熟悉的身影凑了过去，向国务卿打了个招呼：那是毕索罗·米凯里尼。
毕索罗·米凯里尼……或者说，生产发展委员会秘书长，维塔利·斯图亚特的左右手，锤砧党干部，这一连串的头衔足以说明，生产发展委员会的维塔利主任有些事情想和国务卿聊一聊。
大厅依然和之前一样略显嘈杂，男人和女人，青年和老者，稳重者与急躁者，不同的人说着不同的话语，不同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织成一种仿佛有着魔力般的奇异曲调，乍一听繁杂无序，却又很容易让人为之着迷，投身其中。
利奥波特·德·利亚里奥非常清楚，这里的每一个人，不管他是否将其想法付诸于实际，也不管他现在正聊些什么，做些什么，他都必然或多或少关注着那些值得去关注的人物，比方说乔凡尼国务卿，再比如说，维塔利主任，不知多少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们，不知多少对耳朵正尽力去倾听他们的言语。
顿了顿之后，利奥波特才接着说道：
“实际上，有一种威胁正在逼近这座城市，这个国度，我们的故土缪兰德。”
他注意观察着加莱佐的表情，而后者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加莱佐·德·巴巴克罗看上去沉稳且平静，当谈论到这一话题时，他所表现出的便不再是之前那种青年式的得以与高谈阔论，而是一种更加成熟的稳健与从容。
“没错，利奥波特先生，这件事情我已知晓。”
“您心中有数？”
“正如您所说，作为东北区防务和治安的负责人，这几年我想没有任何人能比我更了解自己辖区内的事态——在问题发生之前，尚且只有些许端倪的时候，我便已经行动起来了。”
“看来您在言语上对这份工作的反感不值一提，事实上来说，您确实很陶醉于这份工作，东北区的安全对于您来说更甚于醇醪。”
利奥波特愈发惊讶，他本想以自己所拥有的情报来馈赠友人，现在看来却是没有这份必要，他了解的比加莱佐更多，却多的有限。
“若是要说待遇，警备队的薪资、补贴和福利都要低于正规军，而论起威风，警备队队长这样的职位又如何能与军官将校相媲美？只靠这些绝对无法将这份工作承担下去。我跟您之前所说的那些抱怨绝非虚假，东北区的警备队工作繁多且危险，只是这份工作事关这座城市——事关你我，我们的亲人，我们的朋友，关系到他们的安全，若是考虑到这点，我便不得不专注于这份工作。它绝不是醇醪琼浆，而是辛辣刺鼻的硫磺水，您可千万不要羡慕起我，放弃军队的大好前途，跑来东北区一块受罪。”
利奥波特沉吟了一声，说道：
“看来中将确实是有意栽培您。且不说这个，既然您已经知晓有危险在逼近，那您是否知晓这一危险的真面目？”
“至少以我的渠道来说，暂时没有。”
“那我现在便告诉您——实际上，根据今天传来的消息，有一个怪物正在逼近斯尔顿长城。那个怪物的真身是什么，目前还没有定论，我们所知道的是，那个怪物的力量极其强大，以至于它还在从终北南下的路上，便已经开始对斯尔顿长城，甚至于这座城市产生影响。或许兰门公国的毁灭也与其有关，正是那个怪物的出现，导致东北部沿海地区的气候突然变得恶劣且危险。
可能在之前一段时间，执委会方面就已经知晓了大概消息，正是借此消息，国务卿开始推销他的计划经济模式，财【】政【】部也增加了对市场的干预，防止某些投机分子散布恐慌，并借此来哄抬物价。而这一消息最终在今天得到确认，我不清楚执委会选择在什么时候将之公布，但可以预见的，这条消息一旦公布出去，产生的影响只会比现在要大得多。”
“……这听起来很有意思。”
利奥波特惊讶于加莱佐的稳重，加莱佐则惊讶于利奥波特带来的这条消息。
加莱佐·德·巴巴克罗并没有马上给出回答，他像是在回味利奥波特带来的这条消息一般沉思着，利奥波特也不催促他，在他看来，今天他所得到的已经足够之多，完全不需要急着迈向下一场。
“怪物。”加莱佐斟酌了一下措辞，“这是一种比喻手法，还是一种实际指代？如果是比喻手法，这个词比喻的是什么，一场风暴？一个新的敌国？如果是实际指代，那指代的又是什么，是一只强大的魔物吗？一头传说中的巨龙或者百臂巨人？”
“都不是，先生。”利奥波特说，“我只能告诉您，那是一个实际的事物，至于那到底是什么，是巨龙还是巨人，又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我只能跟您说一句，无可奉告——听说前线观测员并没能给出更详细的情报，只知道那是一个十分高大、足够强悍的存在。”
这个回答再一次让加莱佐沉思起来。
第二十七章 夜宴（其之三）
“您是怎么看的，中将阁下？”
在距离加莱佐·德·巴巴克罗与利奥波特·德·利亚里奥不远的地方，一处全然不引人瞩目的角落中，正伫立着两道身影——其中一位有着苍白的短发与浓密的胡须，几乎遮住了他的半张面孔，身着笔挺的绿色陆军冬季制服，他的身上和每一位充满荣誉的军人一样，挂满了勋章与缎带，而更令人瞩目的则是他肩头的四颗金星，只有那些战绩最为辉煌，资历最老的军官，才能够赢得这一军衔。
他身旁的那位则没有穿军服，只是披着一身寻常的深灰色西服，搭配黑皮鞋和白色衬衣，打着蓝色条纹领带，如果忽略掉那镶着钻石的领带夹，或是他手腕上来自于布莱克拉鲁姆工坊的机械表，那他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位毫无突出之处的宾客，若是被当作某位贵客的随从仆役也不足为奇，比方说，他已经好几次被当成了身旁这位老年军人的书记官。
实际上，他们一位是陆军中将，东方军区司令马里诺·迪·古拉曼尼，另一位则是外交部副部长鲁伯特·尼库拉斯，前者是地地道道的缪兰德贵族，后者却是个南方诸国出身的外国人。
在加莱佐和利奥波特看来，她们的对话完全称不上醒目和引人注意，就像是在谈论城内某家新开的餐厅，又或者明晚将会举行的歌剧演出，这种话题在眼下的会场中不足为奇，没有谁会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他人的交谈中，他们压抑自己的语调和音量，找一处和周围都有些间距，附近也没有游荡之人的圆桌，认为这样就能够把话题局限于二人之间。
实际上又如何呢——实际上他们的举措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其他人姑且不论，马里诺中将和鲁伯特副部长在他们的对话开始之前，就已经在关注着加莱佐的动向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和情报上说的没有区别。”
马里诺·迪·古拉曼尼中将为人沉稳，并不因为自己在谈论事关缪兰德生死存亡的大事便神色有变，依旧维持着闲谈般的语气。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注视着他，注视着他身边的外交部副部长，他们二人在这个会场中是醒目程度不下于乔凡尼国务卿或是克里斯托弗部长，因而要比加莱佐等人更注重于自控，以免被人窥探出太多事情。
当然，马里诺中将这位土生土长的缪兰德贵族和他的同胞有些区别，比方说，他的性格更加内敛，也不习惯那种纳萨兰式的腔调，更何况，现在与他交谈的是一位“南方佬”，这更降低了他长篇大论的必要性，他也就只挑那些自己认为必要的话来说。在这种情况下，恐怕不管二人如何交谈，都不会引来周围过分的关注，更不会惊动正在被他们“旁听”的二位年轻人。
“您的消息很灵通，阁下。”
“中尉的情报网很大程度上依托于陆军——不仅是他本人，也包括他所处的那个青年军人俱乐部。”中将不置可否，接着说道：“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被拿到大议会上讨论研究，确定对策……贵族院在那之前恐怕无法达成共识，霍华德的家伙们，这种时候还能悠哉悠哉的举办宴会，真是让人搞不懂。”
加莱佐和利奥波特能得到的情报，军方自然也能得到。
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这件事情在缪兰德的上层圈子内已经算不上是个秘密了，即使如此，不管是军方高层还是贵族院，甚至是四大家族，都选择装作完全不知情，只在属于自己的小圈子内有所讨论。
在这种情况下，其他人都还在可以理解的范围内，但四大家族那边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如同一潭死水，甚至还在这个时间照常举办宴会——这就显得有些太过反常了。
“斯图亚特家这种态度很正常，拜伦家也一贯模棱两可，斯托克与霍华德完全没有表示，确实很耐人寻味。”
“不管是借此机会壮大自身，还是说对这件事的危机意识……在他们身上都感觉不到。”
和这几天忙于公务的鲁伯特副部长不同，马里诺中将要清闲的多，也就有更多机会去试探四大家族的反应。在大议会内部都有些小小骚动的眼下，本来也说不上完全一条心的四大家族却展现出了十分统一的淡然，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他们不可能没有得到消息，甚至有可能他们知道的比军方更多，只要一想到这件事，马里诺就会忍不住眯起眼睛。
他们必然有了决断，只不过他们选择隐忍不发，这种未知最让人难以忍受。
在短短的刹那间，某种念头闪过马里诺中将的心头。
——他们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短暂，一闪而逝的想法并没有影响中将的表情，他依旧表情平静的看着不远处，加莱佐和利奥波特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谈话，不仅是他们，似乎整个会场都产生了一种难言的默契，人们并没有做过事前的沟通，却在同一时刻感觉到了什么，意识到了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听着那由远及近的脚步。
就算是多米尼库·德·霍华德，霍华德家族的当家主，这座公馆的主人，也如同理所当然般放下手中的酒杯，与他面前的客人一同投去视线，像是之前进行顺利的交谈根本没有发生一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里，集中在铺着天鹅绒毯的走道上。
哒、哒、哒。
高跟鞋与地板轻触，发出连天鹅绒毯都无法消去的声响。那或许只是错觉，脚步声的主人并没有想要刻意彰显自己的存在，只是迈着寻常普通的步伐，踏在地上，发出些微响动，只是因为这里一时间太过安静，而让那微不足道的声音变得格外引人注目。
只是听见那些微的足音，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是大商人，法官，大贵族还是军人，都能在第一时间认出这足音的主人，所以他们选择静默，所以他们选择放下手上的一切，所以他们投以目光，投以注意，如同本能般报以期待，期待那道身影的到来。
没错，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并且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觉得，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这么做。
而作为脚步声的主人，从灯火通明的走廊中踏出的那个身影，柯莉特·希·卡洛琳，被称作“澄澈之音”的她似乎也早已习惯了这种目光。别说是霍华德公馆内这些权贵们的目光，就算是数十万观众炙热且密集的视线，她也能坦然面对，那些目光无法给予她压力，反倒是如同璀璨的星光一般，为她点染上更加夺目的光辉。
今天的柯莉特身穿黑色晚礼服，裙上如琴键般镶嵌着一道道白色绸缎，她似乎一向给人以这般黑白分明的感觉，礼裙的款式不显复杂，而是用一种浑然大气的感觉包容着她颈上，手腕上，耳垂上，腰上那些闪闪发光的珠宝和银链，在人们眼中，她身上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而存在，为了将她衬托的更加耀眼而存在，因而形同一体。
“萝丝好像被大家忽视了呢，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你身上哦，柯莉特。”
“怎么，吃醋了？”
“才不会呢，只是觉得柯莉特果然好厉害呀——”
“你啊……”
二人的交谈，声音轻如耳语，谁都没有发现，也不会听见少女之间的窃窃私语。
或许是因为她们嘴唇开合的幅度太过轻微，也或许是因为她们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不让旁人听见，不过更多的可能还是因为，柯莉特·希·卡洛琳一个人便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以至于大家都忽略了，她身旁还有一位如此明艳的少女这一事实。
艳红的双角与纤长的龙尾，偶尔还能看见些许如宝石般明丽的赤红鳞片，少女不需要用珠宝和贵金属来妆点自己，或许她本性里残留着收藏闪闪发光之物的癖好，但这种癖好似乎也在最近被消磨殆尽了，毕竟名为萝丝的少女实在想不到，到底有什么珠宝能比身旁的歌剧主演更加闪耀，她不经意的摇晃着尾巴尖，对内心的愉悦不加掩饰，包裹身躯的礼服用上了釉亮的黑和明艳的品红，裙角似乎也随着她心情的起伏而摆动，只是谁都没有在意。
无声的沉寂并没有持续太久，等到柯莉特和她的女伴走进会场之后，周围很快便恢复了那种有序的嘈杂，不如说，比起之前还要更甚一筹，人们似乎获得了新的可以与周围宾客交流的话题，并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之付诸于言语。
和整个缪兰德最当红的名角有一面之缘——不需要接触，不需要交谈，甚至连眼神的交汇都不需要，只是如此近距离的看见那位柯莉特·卡洛琳，这种事情便足以作为令人自豪的谈资，让自己在酒桌饭局上增光添彩。
《席兹伯格》一票难求，一等席和贵宾席的票早在开售之前就已经被各路关系瓜分完毕，二等席的好角度也颇为昂贵，那些比较容易从二道贩子处买到的票，基本上要么是三等席，要么就是角度不佳的二等席，运气好的还能用望远镜观赏，运气差一些的席位连望远镜都不好使，只能寄希望于座椅前的小屏转播，这很大程度上是柯莉特本人的人气使然。
“呼——我还以为自己的心脏停跳了。”
“您这表现也太夸张了点。”
看着加莱佐那夸张地拍着自己胸口的样子，利奥波特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怎么，您之前没见过吗，这位柯莉特·卡洛琳小姐？”
“不瞒您说，还真没见过！”
“真的？”
“假的。她的现场的确没去看过，不过托家父的福，还是有幸搞到过几份一等席的映像水晶。很难说在家里配着美酒和小食看歌剧录像，与在现场看演出相比，到底哪一个体验更好一些。”
“那肯定是现场的感觉强得多。”利奥波特颇为不屑的哼了声，“映像水晶？就算是贵宾席或者包厢的录像也无法和二等席现场的感觉媲美！上次不是送了您两张包厢票吗，您当时没去看？”
“确实是有这回事，不过您可能忘了，那会我临时被调回三零五高地……”
“那可真是不幸。”
实在是很难说利奥波特是真感到惋惜还是在幸灾乐祸。
“既然如此，只看过非现场版的加莱佐阁下，对柯莉特·希·卡洛琳小姐的评价如何？”
“噢，您真是问了个蠢问题。”
加莱佐·德·巴巴克罗端起酒杯，用只剩下冰块的空杯朝向远处。
柯莉特·希·卡洛琳与她的女伴正旁若无人般行走在会场之间，想要搭讪的贵族，商人和官员似乎都找不到机会，只有在她来了兴致的时候，才会和她所遇上的人攀谈两句，而后便再一次挽起那位龙裔的弯臂，走向另一处她还没去过的位置，小小的会场似乎被她变成了一场遥远而有趣的旅行。
她看起来如此自行其是，以至于若是不了解的人，难免要觉得这会伤到某些人的自尊心，但在今天，在这里，在这些大贵族，大商人和官员之间，绝对没有人会产生这般感想——霍华德的当家主尚且只能对她微笑致意，有谁会觉得自己的地位能凌驾于多米尼库·德·霍华德之上呢？
“毫无疑问，她就是缪兰德的珍宝。”
“一点不错。”
加莱佐和利奥波特对视一眼，接着颇有默契的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看起来不管是他们中的哪一位，对这种毫无由来的共识都觉得十分得意。
或许在场的有些人，比起其他宾客来说，与柯莉特更为熟识，便也因此能感觉出一些端倪，今天的她和平常有所不同，和以往参加宴会的她有所不同，这种不同并非反映于语言或是行动上的区别，似乎是某种心态上的变化。
而对于更多人来说，柯莉特就像是一如既往的柯莉特，踏着不变的步子，闪着不变的光辉。
还有些人，他们的态度则有着更明显的区别。
有的冷眼旁观，有的视若无物，有的不知所措，还有的，比如说多米尼库·德·霍华德，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如同掩饰般摇了摇手里的酒杯，发出只有他本人才能听见的低声自语。
“这可真是麻烦……”
第二十八章 缪兰德的第一夜
“真的有必要买这么多东西吗？”
双手抱胸，露尼西亚一脸无奈的看着脚下堆积的大包小包——重量对于她而言不算问题，只是带着这么多东西出门，难免会变得行动不便。万一遇上袭击该怎么办呢，会考虑这种问题的她被人评价为喜欢想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也是在所难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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